南极的风雪,是天地间最无情的存在。它吞噬光线,扭曲方向,将一切染上绝望的灰白。极寒如同亿万根细针,无孔不入地穿透衣物,试图冻结血液,凝固思维。
楚歌背着气息微弱、时而因痛苦而轻微抽搐的楚璃,怀中抱着冰冷沉睡的苏璃,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膝的积雪中。他的身影在狂舞的雪沫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头负伤的孤狼,顽强地向着未知的前方移动。
身后,老枪搀扶着几乎虚脱的林凛,艰难地跟上。每一声喘息都在出口的瞬间化作冰晶,每一次抬腿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老枪的胡须和眉毛上挂满了冰霜,看起来像个圣诞老人,但眼神却充满了疲惫和警惕。林凛的右眼已经完全闭上,左眼也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和严寒让她摇摇欲坠。
他们冲入这片冰塔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身后出口处的爆炸声和嘶鸣声早已被风雪隔绝,暂时似乎摆脱了追兵。但谁都知道,这暂时的安全脆弱得如同冰花。
冰塔林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冰塔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风雪中,它们由万年的冰雪压缩形成,坚硬无比,能有效干扰能量探测和信号传输,提供了绝佳的隐蔽所。但同时也隐藏着无数危险——深不见底的冰裂缝被积雪掩盖,看似坚实的冰桥可能早已中空,随时可能坍塌。
“不行了…快…快找个地方避避…”老枪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再走下去…没被敌人打死…也要冻死在这鬼地方了…”
楚歌停下脚步,重瞳穿透弥漫的风雪,扫视着四周。他的感知在严寒和自身消耗下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但依旧比常人敏锐得多。
他注意到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倾斜的冰塔底部,似乎有一个被积雪半掩的凹陷,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冰洞。
“那边。”楚歌言简意赅,率先向那边挪去。
用脚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积雪深度,又捡起一块冰坨砸向那片凹陷区域,确认没有隐藏的冰裂缝后,楚歌才开始清理洞口堆积的积雪。
老枪也过来帮忙,两人费力地扒开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入口。
一股比外面更加冰冷、但却相对稳定的空气从洞内涌出。
楚歌率先钻了进去,确认里面没有危险后,才小心地将苏璃和楚璃递了进去,然后让老枪把林凛也送进来,最后老枪自己才费力地挤了进去。
冰洞内部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但足以容纳四人避寒。洞壁是万年不化的幽蓝寒冰,光滑而坚硬,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雪,显得异常安静,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暂时安全了。
老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从怀里掏出那些抢出来的高能量营养剂,分给林凛一支,自己也狼吞虎咽地吸吮起来。冰冷的液体下肚,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
林凛靠在冰壁上,脸色苍白如纸,闭目努力恢复着一点精神。
楚歌小心翼翼地将苏璃平放在地上,仔细检查她的状态。生命气息依旧微弱,但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没有继续恶化。只是那冰冷的体温和苍白的脸色,让人心揪。
然后,他解下背后的楚璃。
小女孩的情况要糟糕得多。之前的爆发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此刻她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时地颤抖。皮肤下那些暗红色的纹路虽然黯淡了不少,却依旧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微弱热意和能量波动。她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也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楚歌伸出手,覆盖在楚璃的额头上。触手一片滚烫,与苏璃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他尝试着将一丝温和的星辰之力缓缓渡入楚璃体内。
力量刚一进入,就仿佛水滴落入滚油!
楚璃体内那原本看似沉寂的暗红意志瞬间被激活,疯狂地扑向那丝星辰之力,试图将其污染、吞噬!同时,楚璃本身的星骸之力也本能地起来反抗,三方力量再次在她脆弱的经脉内激烈冲突!
“呃!”楚璃痛苦地呻吟出声,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沫。
楚歌立刻撤回了力量,脸色无比凝重。
不行!任何外来的能量,哪怕是试图治疗的能量,都会刺激她体内那极不稳定的平衡,加剧她的痛苦和消耗!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吗?
楚歌的重瞳落在楚璃那痛苦的小脸上,想起她扑过来为自己挡下那致命血丝的画面,想起她之前那带着一丝怯懦和依赖的眼神…
一种无力感混合着怒火,在他心中翻腾。
他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拥有不断进化的躯体,此刻却对一个救了自己、而自己却无力拯救的小女孩束手无策!
“她…怎么样?”林凛虚弱的声音传来。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睁眼看着楚歌难看的脸色。
“很糟。”楚歌的声音沙哑,“任何能量都会刺激她体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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