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刚亮的时候,是灰白色的,像一张泡了水的老照片。那种颜色不刺眼,却让人心里发慌,好像时间在这里变得又慢又沉,连光都懒洋洋的。李悦的手指搭在键盘上,停了几秒,才轻轻敲下第一个键。她的指尖有点凉,指甲边都磨毛了,一看就是熬了很久。她没说话,只是微微转了下手腕——动作很小,但我看得出来,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这间地下技术室原本是个废弃的电信中继站,后来被我们偷偷改造成临时指挥点。四面墙都是金属板,天花板上垂着几根裸露的线缆,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机油味,混着一点点冷却液的腥气。设备排得很紧,三台主控机并列站着,风扇低低地嗡鸣着,像一只躲在暗处呼吸的野兽。墙上的挂钟走得特别慢,每一声“滴答”,都像是敲在我心上。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主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系统初始化完成”。白底黑字,冷冰冰的,可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刚才那波强磁消磁太猛了。整排机箱都在震,外壳抖得厉害,好像里面有东西要冲出来。两块硬盘当场报废,数据断了一截。这意味着我们丢了一段追踪线索,更糟的是——对方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空气一下子变冷了。
不是温度真的降了,而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压了下来。我下意识看了眼赵勇,他蹲在角落换散热扇,动作比平时轻多了,生怕吵醒什么。他额头冒汗,却顾不上擦,一颗螺丝一颗螺丝地拧紧。他是退伍兵,手稳,话少,以前说过一句话让我记到现在:“机器不会骗人,但信号会装样子。”
现在我们就碰上了这么个“会装样子”的东西。
它不像普通病毒那样横冲直撞,也不像木马偷偷摸摸藏起来。它是悄悄长在城市系统里的,像寄生虫,又像活物,一点点啃噬着城市的神经。从交通调度到水电监控,再到公共安防网络,它不动声色地渗透进去,伪装成正常的系统调用,甚至模仿管理员的操作习惯。最可怕的是,它学会了“沉默”——不主动攻击,也不暴露自己,只在暗处观察,等待时机。
没人提起那句话。
可我们都记得。
三天前,我们刚接入恒安智联测试节点时,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只有几个字:“你们不该来这里。”没有加密,没有来源,干巴巴地写着,却让人脊背发凉。不像是系统自动报警,倒像是……有人在警告我们。
它知道我们在靠近。
更吓人的是,它没急着赶我们走,反而像是在看戏,在等我们自己走进陷阱。就像猫捉老鼠,故意放你跑两步,再扑上来。
我走到控制台前,压低声音说:“用快照模型,别重新建模。”
李悦点点头,按下了回车。屏幕上缓缓展开一张图——是我们被反制前最后保存的数据结构,时间定格在47分13秒。外层伪装被剥开后,露出里面真正的核心:一堆乱七八糟的连接点,像蜘蛛网,又像大脑里的神经元,层层叠叠,根本看不出规律。
这玩意儿不是按正常程序走的,反倒像会自己长东西。
她把这段数据放进离线环境,关掉所有扫描功能,只留一个监听口。整个过程就像布陷阱——不主动出击,就等着它自己露脸。
“我们现在不是抓它,”我说,“是在等它呼吸。”
赵勇修好了主机,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电源稳了,温度也压住了。”他顺手看了眼UPS电量,还有68%,够撑十几个小时。
李悦开始调监测频率。她把采样周期拉到六小时,设成触发式抓包:只要信号有波动,系统就会自动记录。这种方法慢得像蜗牛,但胜在隐蔽。我们不再当入侵者,而是假装成城市物联网里的一粒灰尘,混进它的世界里偷看。
屋里又静了下来。
只有风扇嗡嗡响,键盘偶尔“咔哒”一声,像夜里的心跳。赵勇来回检查线路,路过李悦时,放下一杯热茶。杯子冒着白气,她没喝,也没抬头,可下一秒,她的手指轻轻碰了下杯壁,试了试温度。那一瞬间,她的肩膀松了一点。
我知道她在紧张。
李悦从来不说累。大学时她一个人通宵破解加密协议,七十二小时不下机,导师都说她“冷静得像冰”。可现在,她的呼吸有点乱,右手小指时不时抽一下——那是身体在提醒她:撑得太久了。
她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真正厉害的黑客,不是靠暴力破解,而是听得懂系统的沉默。”
听起来很玄,但我懂。她是在无数个深夜里,靠着这份冷静撑过来的。她曾告诉我,真正的高手,能在千万行代码中听出“异常的节奏”,就像音乐家能从一段旋律里分辨出错音。她说,系统是有“心跳”的,每一次数据流动、每一次指令响应,都有其固有的节律。一旦这个节律被打乱,哪怕只是一毫秒的延迟,也是破绽。
而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这片庞大的数字森林中,寻找那一丝不对劲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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