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抱着那柄名为“无锋”的钝剑,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一座小山前行。剑身冰冷沉重,粗糙的锈迹摩擦着他手臂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山路崎岖陡峭,遍布棱角尖锐的碎石和盘踞的虬结树根,赤脚踩在上面,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体内,吞噬天火劫力与掠夺刀疤脸精血得来的两股力量并未平息,如同两条狂暴的巨蟒在他狭窄的经脉中疯狂撕咬、冲撞。灼热与阴冷交替肆虐,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冷汗刚渗出毛孔就被体表残留的余温蒸干,只留下盐渍的刺痛。
他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那是牙龈被咬破的痕迹。不能停。停下,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辜负了那场焚尽一切的天火劫中唯一的“僭越”。瘸子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活着,就是最大的僭越。” 他必须走下去,哪怕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
身后黑石村的方向,早已被重叠的山峦和浓密的林荫彻底遮蔽。只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焦糊味,还在固执地提醒着他失去的一切。
日头渐渐西斜,将莽莽群山镀上一层暗金,林间的阴影变得浓重粘稠,如同墨汁般缓缓流淌。光线变得昏暗,视野受阻,脚下的路更加难辨。林荒的体力在剧痛和沉重的负担下飞速流逝,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肺叶的痛楚。他不得不更频繁地停下来,依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喘息,每一次停顿,那柄沉重的“无锋”都几乎要将他压垮。
就在他靠着一株巨大的古木,喘息如牛,眼前阵阵发黑时——
“嗖!嗖!”
两道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撕裂了林间黄昏的寂静!速度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林荒全身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麻痹感的杀机,瞬间锁定了他!生死危机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下了体内翻腾的剧痛!
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在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他抱着“无锋”猛地向旁边扑倒!
“噗!噗!”
两根尺许长、通体闪烁着幽蓝电芒的短梭,带着令人心悸的“滋滋”电流声,狠狠钉入他刚才依靠的古树树干!坚硬的树干如同豆腐般被洞穿,木屑纷飞!被短梭命中的地方,瞬间变得焦黑一片,袅袅青烟升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强烈的臭氧气息!
林荒重重摔在铺满落叶和腐殖质的地上,沉重的“无锋”砸在身侧,震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他顾不上疼痛,猛地翻滚起身,背靠另一棵大树,将沉重的“无锋”勉强横在身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攻击袭来的方向!
昏暗的林影中,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走了出来。
两人皆身着材质不凡的深紫色劲装,胸口位置绣着一个银色的、由三道闪电纠缠而成的徽记,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左边一人身材精悍,眼神阴鸷,手中把玩着三枚同样闪烁着幽蓝电芒的短梭,嘴角噙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右边一人则略显高大,面容冷峻,背负一柄狭长的紫色直刀,刀鞘上同样有细微的电弧跳跃,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林荒。
“啧,反应倒是不慢。”把玩短梭的阴鸷男子停下动作,幽蓝的梭尖对准林荒,语气带着戏谑,“区区一个山野贱民,竟能躲过我的‘惊雷梭’?有点意思。”
“雷帝门下!”林荒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认得那闪电徽记!黑石村虽然偏僻,但每隔几年也会有行商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图册,其中就有关于八极天帝及其麾下势力的模糊描述。雷帝,执掌雷霆天威,其门徒行事霸道狠辣,动辄以雷霆手段扫灭异己!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而且目标明显是自己!
“目标确认。”背负直刀的冷峻男子开口,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毫无感情波动,“气息微弱驳杂,身负异种能量,符合‘天火余孽’特征。带回雷池,或就地格杀,提取本源。”
天火余孽?林荒瞬间明白了!是那场天火劫!他吞噬了天火余烬活了下来,身上残留的气息引来了这些雷帝的爪牙!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追踪而至!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取代!又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天”之爪牙!黑石村的血仇未报,新的追杀又至!
“两位大人…”林荒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虚弱和恐惧,“小人…小人只是山中猎户,迷了路…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人?”
“猎户?”阴鸷男子嗤笑一声,眼中幽蓝电光一闪,“猎户能从天火焚村中活下来?猎户身上能有这般驳杂却又带着一丝天罚气息的能量波动?小子,别装了!”他手中的惊雷梭电芒暴涨,发出刺耳的“噼啪”声,“乖乖跟我们走,或许还能少吃点苦头。若敢反抗…”他舔了舔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雷池炼魂的滋味,保证让你后悔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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