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日头爬到山头时,院门口的黄土路上滚来两道人影。
李云龙正帮着秀芹劈柴,斧头刚抡到半空,就见王家大哥直起腰往那边瞅,喉结滚了滚:“是……是李叔来了?”
李云龙抬眼望去,前头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后背驼得像座小山,正是他爹李老栓。
跟在后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腰间挂着把豁了口的屠刀,正是邻村的张屠户——这一带十里八乡的红白喜事,都要请他来做中人,尤其拉帮套的事,几乎是他一手操办。
“狗剩!”
李老栓一进院就往他身上打量,眼神在他磨破的袖口和结实的胳膊上转了两圈,最后落在王家那三间漏风的土坯房上,眉头拧成个疙瘩。
张屠户却径直走到王家大哥跟前,拍着油光锃亮的肚皮笑:“满仓,我跟老李合计着来看看,你家这光景,总不能一直吊着不是?”
王满仓脸涨得通红,“张大,我……”
“别我我我的!”张屠户嗓门陡然拔高,唾沫星子溅到地上的柴禾上,“当初你倒下,是谁跑前跑后帮你请郎中?是云龙!如今他住你家,吃你家的饭,总不能白吃吧?”他转身冲李老栓使个眼色,“老李,咱乡下有乡下的规矩,男人撑不起家,就得找个硬朗的来拉帮套——这可不是占便宜,是救命!”
李云龙把斧头往地上一墩,木柄砸得黄土直冒烟:“张大,有话直说。”
张屠户嘿嘿一笑,往门槛上一坐,掰着油乎乎的手指头数:“拉帮套,讲究个明媒正娶的理儿,却又不是真娶。云龙你呢,住到王家来,家里的重活累活你包了,地里的收成也得搭把手。秀芹呢,就得给你生娃,娃得姓李,算是你李家的根。等将来你满仓哥好利索了,或者娃能顶事了,你要是想走,王家得给你备上三年的口粮,算是谢礼。”
李老栓在一旁闷头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云龙,爹知道这不光彩,可咱家三代单传,你要是断了后,我九泉之下也没脸见祖宗。”
“爹!”李云龙胸口像堵了块石头,“这不是买牲口!”
“可你王家嫂子难不难?”张屠户指着里屋咳嗽的王满仓,又指了指抱着孩子直抹泪的秀芹,“满仓他躺炕上快半年了,俩娃饿得直啃土,你忍心看?拉帮套,是让两家人都活下去!”他突然提高声音,“这事我已经跟村长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只要你点个头,今晚就圆房!”
李云龙没接话,转身往屋里走。
王满仓斜靠在土炕上,脸色蜡黄得像张纸,见他进来,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李云龙按住了。“哥,你躺着。”李云龙的声音有些发沉。
男人喘了半天才开口,气若游丝:“云龙兄弟,我知道你是好人……秀芹她……她才十九,俩娃也小……”他突然抓住李云龙的手腕,指甲陷进对方的肉里,“我这身子骨,怕是熬不过今年了。秀芹跟着我,只能守活寡,娃也得饿死……”
“哥,你别胡说!”李云龙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我没胡说。”男人的眼泪混着汗往下淌,“张屠户说的拉帮套,我……我早应了。你是条汉子,娃跟着你不受罪,秀芹也能有个依靠。将来生了娃,姓李,给你李家续香火,也算我王家……报答你的恩情。”
李云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他看着男人眼里的绝望和恳求,又想起秀芹白天给他补衣服时,指尖不经意蹭过他手背的温度,想起俩娃抱着他的腿喊“爹”时的笑脸,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秀芹端着药碗进来,刚到门口就听见男人的话,药碗晃了晃,褐色的药汁洒在袖口上。她低着头,头发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泛红的耳根,半晌才蚊子似的哼了一声:“当家的……你说了算。”
王满仓在床上点头咳嗽了一声,算是应和。张屠户和李老栓这才满意离去。
李云龙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炕沿,发出“咚”的一声。他看着炕上的男人,看着门口的秀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突然觉得这三间土房像个笼子,把所有人都困在里头。可他又清楚,这笼子外,是能吃人的穷山恶水。
“我干拉帮套的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坚定,“地里的活,家里的活,我全包了。但别的事……还是不行!”
“别的事,就按规矩来。”王满仓打断他,眼里突然有了点光,“今晚……你就住秀芹那屋。”
天黑透时,秀芹把西屋收拾出来了。土炕上铺了层新晒的稻草,墙角摆着个掉漆的木箱,是她当年的嫁妆。李云龙站在门口,看着屋里昏黄的油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秀芹端来一碟咸菜,一瓶烧酒,往桌上一放:“狗剩兄弟,喝口暖暖身子。”李云龙没动,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这几天上山打猎攒下的三块银元,往桌上一推:“秀芹嫂子,这钱你拿着,给哥抓药,给娃买口粮。”
杨秀芹眼睛红了:“你这是干啥?”
“拉帮套的活我干,但我不能白占王家的便宜。”李云龙梗着脖子,“我吃的粮,穿的衣,都得算钱。嫂子是好女人,哥是条汉子,我李云龙穷死饿死,也不能做那趁人之危的事。”
里屋的王家男人听见了,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像要把心肝都咳出来。秀芹跑进去拍他的背,回来时眼圈红红的:“云龙兄弟,你……你别这么说。”
“我说的是心里话。”李云龙看着她,“我知道规矩,可规矩是人定的。我能给你们搭把手,让日子过下去,这就够了。至于别的……等哥好起来,再说。”
秀芹的脸唰地白了,捏着衣角的手不停地抖。她知道李云龙是好意,可在这穷山沟里,女人没个男人撑腰,日子就像没根的草。她偷偷抬眼看他,见他站得笔直,肩膀宽得像座山,心里又酸又涩。
王满仓叹了口气:“云龙,你是个君子。可这世道……君子难活啊。”他拿起那三块银元塞回李云龙怀里,“钱你留着,将来给娃买糖吃。今晚……你就听你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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