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几天,空气里开始酝酿着某种微妙的变化。新闻里每日通报的病例数字,像退潮的海水般稳定而持续地下降。校园广播中专家们的语气,也从最初的严峻紧张,逐渐变得平和,甚至偶尔会提到"向好态势"这样的字眼。这些变化如同细小的溪流,悄悄汇聚在每个人的心里。
吴普同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这天下午,他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忽然听到邻座两个女生在小声讨论暑假计划。
"你说等解封了,咱们要不要去北戴河玩几天?"
"得先回家看看吧,我都半年没见我爸妈了。"
这样寻常的对话,在几个月前是不可想象的。吴普同抬起头,透过图书馆宽大的窗户望向外面。阳光正好,树影婆娑,几个学生戴着口罩在草坪上散步,彼此保持着距离,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行色匆匆。他合上手中的书,心里那个压抑了许久的念头终于破土而出:这场漫长的噩梦,也许真的要结束了。
预感在三天后的上午得到了证实。当时吴普同正在宿舍整理论文资料,康大伟躺在床上翻着一本过期杂志,李政和杨维嘉在书桌前安静地复习。突然,校园广播响起了一个不同于往常的、带着激动颤抖的声音:
"全体师生请注意!根据上级统一部署,学校决定自今日中午十二时起,正式解除封闭管理!同学们在遵守基本防疫要求的前提下,可以有序进出校园!"
广播声在校园上空回荡,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刹那间,整座校园沸腾了。
"解封了!终于解封了!"康大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手中的杂志"啪"地掉在地上。他激动地在宿舍里转着圈,语无伦次地喊着:"我要去吃烧烤!要去网吧通宵!要去看电影!天啊,我终于能出门了!"
李政推了推眼镜,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总算能去图书馆借阅室了,那里有几本参考书我惦记好久了。"
"最重要的是能去实验室了,"杨维嘉接话道,"我的毕业实验还差最后几个数据。"
就连一直躺在床上的李学家也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茫然地问:"真的能出去了?"
就在这时,宿舍电话尖锐地响起。吴普同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
"普同!你听到了吗?解封了!"电话那头传来马雪艳带着哭腔的激动声音,背景是嘈杂的人声和欢笑声。
"听到了!我正在听广播!"吴普同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抖,"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厂也解封了!刚开完会,说过两天就安排我们返校准备毕业论文!"马雪艳的声音里满是喜悦,"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挂断电话后,吴普同还保持着握话筒的姿势,久久不能平静。康大伟凑过来,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怎么,弟妹要回来了?看把你高兴的!"
接下来的两天,校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校门口排起了长队,学生们戴着口罩,手持学生证和健康证明,迫不及待地想要踏出校门。校外的商铺陆续重新营业,虽然还要测温登记,但久违的烟火气已经开始重新弥漫在街道上。
返校那天清晨,吴普同特意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对着宿舍里那块裂了缝的镜子照了又照。康大伟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哟,这么早就去迎接弟妹啊?"
"嗯,"吴普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说八点到。"
"去吧去吧,"康大伟翻了个身,"记得请我们吃喜糖啊!"
初夏的晨光温柔地洒在校门口。吴普同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的人。大家虽然还戴着口罩,但眉眼间的期待和喜悦却掩藏不住。他不停地踱步,目光紧紧锁定着每一辆驶近的车辆。
八点过五分,一辆贴着"高阳乳品厂"标志的大巴缓缓驶来。吴普同的心跳骤然加速。
车门"嗤"地一声打开。第一个下来的女孩穿着一件浅蓝色连衣裙,衣领上别着个小小的蝴蝶结——是马雪艳特意在电话里描述过的新裙子。她站在车门口,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当她的视线与吴普同相遇时,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她甚至来不及拿好行李,只是胡乱地把背包从车上拖下来,随手往地上一放,就像一只归巢的燕子般扑进了吴普同张开的怀抱。
"普同!"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肩窝里,带着哽咽。
吴普同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和微微颤抖的身子。数月来的担忧、思念,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这个用尽全力的拥抱。他低下头,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清香,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过了好一会儿,马雪艳才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却笑得特别灿烂:"我是不是重了?在厂里天天喝牛奶。"
"是胖了点,"吴普同故意逗她,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不过正好,之前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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