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终于彻底驱散了残存的消毒水气息,带着荷塘初绽的清新与草木蓬勃的绿意,灌满了保定农业大学的每一个角落。随着疫情阴霾的逐渐消散,这座沉寂了数月的校园,如同一个从漫长冬眠中苏醒的巨人,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莘莘学子们,如同归巢的倦鸟,从四面八方、从各个实习单位、从家乡的庇护所,陆续返回这片熟悉的土地。这一次的重聚,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对即将到来的毕业季的复杂心绪——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一丝对校园生活的不舍。
在这股回归的热潮中,吴普同和马雪艳的关系,经历了那段依靠寻呼台留言和稀少通话维系情感的艰难时期后,仿佛被淬炼得更加坚韧和亲密。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像是要弥补回那失去的数月时光。
图书馆再次成为了他们的主战场。不再是之前那种为了逃避宿舍压抑气氛的短暂停留,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他们通常会选择靠窗的位置,那里阳光充足,视野开阔。吴普同的桌面上摊开的是《集约化养猪场饲料效率提升的探讨》的修改稿和各种畜牧业期刊,而马雪艳那边则是《巴氏杀菌工艺对乳品风味物质影响的分析》和相关检测数据报告。
“你看这里,”吴普同会指着自己论文中一段关于饲料配比的数据分析,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相关性分析还不够扎实,引用这篇三年前的文献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马雪艳会放下手中的笔,凑过来仔细看一会儿,她的发丝偶尔会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带来一丝微痒。“我记得之前好像在最新一期的《中国畜牧杂志》上看到过类似的研究,结论好像不太一样。要不下午我们去期刊阅览室找找?”
“好。”吴普同点点头,顺手将桌上洗好的苹果递给她一个,“歇会儿,眼睛都看花了。”
这样的对话和互动,充斥着他们每一天的日常。他们互相充当对方的第一读者,挑剔着彼此论文中不通顺的语句和不够严谨的论证;他们共享资料,交流从各自实习单位带来的实践心得;他们在遇到瓶颈时互相打气,在取得一点点进展时分享小小的喜悦。疲惫时,他们会默契地同时放下笔,到图书馆外的回廊里走一走,看看池塘里初露尖角的小荷,或者只是静静地并肩站着,感受初夏傍晚微凉的风拂过面庞,无需多言,便已觉心安。这种充实而默契的陪伴,冲淡了毕业前夕固有的离愁别绪,也让他们对即将踏入的社会,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底气。
除了完善毕业论文,撰写实习报告也是毕业前的重头戏。吴普同的实习报告里,详细记录了在红星饲料厂生产二科的见闻,从制粒机的操作要点到生产线上的质量控制,甚至还包括了那段特殊时期工厂的应急管理措施。而马雪艳的报告,则充满了化验室的精密数据和对乳品安全控制的深刻理解。他们常常会交换报告阅读,吴普同会惊讶于马雪艳对数据细节的敏锐,而马雪艳则会佩服吴普同能将复杂的生产过程描述得如此清晰条理。
“看来你这‘工艺员’没白干,”马雪艳打趣道,“写起报告来头头是道。”
“你这位‘化验员’也不差啊,”吴普同笑着回应,“数据翔实,分析到位,以后肯定是单位的业务骨干。”
在这种相互鼓励和扶持下,两项任务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就在返校潮接近尾声时,316宿舍的最后一位成员——梁天赋,也风尘仆仆地从唐山回来了。他的出现,总是伴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不像其他同学或多或少带着些疲惫或沧桑,他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POLO衫,手里拎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行李箱。
“同志们!我想死你们啦!”他一进宿舍,就给了离门最近的康大伟一个夸张的拥抱,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靠!老梁!你可算回来了!”康大伟用力捶了一下他的后背,“我们还以为你在唐山乐不思蜀,不打算毕业了呢!”
“哪能啊!毕业证还是要拿的嘛。”梁天赋松开康大伟,笑着跟宿舍里的其他人一一打招呼,目光在接触到吴普同时,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放下行李箱,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几个盒子,“来来来,唐山特产,麻糖和烧鸡,人人有份!”
宿舍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围拢过来,一边分着零食,一边七嘴八舌地询问梁天赋在唐山的经历。
“天赋,你在那边实习怎么样?听说你们家那边关系硬,是不是给安排了个肥差?”康大伟嘴里塞着麻糖,含糊不清地问。
梁天赋随意地坐在张卫平的床沿(张卫平依旧不在),潇洒地挥了挥手:“还行吧,就在我爸朋友的一个厂子里挂了个职,主要是熟悉下环境。比不上你们在一线真刀真枪地干。”他话说得谦虚,但语气里的那点优越感还是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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