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好在除了那不知名的白衣游魂,并未再发生其他诡异事件。天刚蒙蒙亮,小满便熄了篝火,背上父母,继续赶路。
越靠近地图上标注的“雾隐寨”区域,空气中的阴煞之气就越发浓重。山林间的生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树木显得有些萎靡,鸟兽踪迹也愈发稀少。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心头。
中午时分,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眼前的景象让小满停下了脚步。
只见下方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不大的山谷。山谷中,隐约可见一些依山而建的、颇具苗族特色的吊脚楼,鳞次栉比,那就是“雾隐寨”了。然而,整个寨子以及周围的山林,都被一层灰白色的、如同实质般的浓雾所笼罩,那雾气凝而不散,缓缓流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门。即使是在白天,阳光也难以完全穿透这层浓雾,使得整个山谷看起来阴沉沉的。
而那令人不安的阴煞之气,源头正是这浓郁的、仿佛有生命的雾气!它们从寨子后方更深的山坳里弥漫出来,如同瘴气般,侵蚀着这片土地。
祖坟风水局,果然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形成了笼罩整个寨子的煞雾!
小满心中沉重。按照守墓人的嘱咐,她没有直接进入寨子,而是沿着山梁,小心翼翼地绕向寨子东头。
在寨子边缘,靠近一片茂密竹林的地方,她找到了守墓人所说的龙阿婆的家——一栋比寨子里其他吊脚楼更加老旧、几乎一半都被青苔和藤蔓覆盖的木楼。木楼孤零零地矗立在竹林边缘,仿佛被寨子主流所排斥,却又自成一格。
小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狼狈的仪容,走上前,轻轻敲响了那扇虚掩的、雕刻着简化蝴蝶与花草纹路的木门。
“谁呀?”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阿婆,我是……龙三妹的孙女,小满。”小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而清晰。
屋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木门被拉开,一个穿着深蓝色土布苗服、头上包着黑色头帕、脸上布满深深皱纹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比守墓人还要苍老,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锐利,如同能看透人心,正是草鬼婆龙阿婆。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小满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复杂。然后,她的视线扫过小满背上和怀里的秀娥与建国,眉头微微皱起。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小满递过来的那个苗银小蝴蝶上。
她伸出干枯如鸡爪的手,接过银蝴蝶,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久久不语。
“进来吧。”最终,她侧身让开了门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小满背着父母,走进了木楼。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和一种陈年的烟火气。摆设极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个大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里面浸泡着或是晒干着形态各异的草药、昆虫甚至一些看不出原貌的古怪东西。
龙阿婆示意小满将秀娥和建国放在里屋的竹榻上。她走上前,先是翻开秀娥的眼皮看了看,又搭了搭她的腕脉,脸色凝重。“魂伤入髓,生机如缕……比我想的还要麻烦。”她又看了看建国,摇了摇头,“心神溃散,三魂七魄不稳,已是半废之人。”
她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扎在小满心上。
“阿婆,求您救救他们!”小满声音哽咽,就要跪下。
龙阿婆一把扶住她,力道出乎意料的大。“孩子,别这样。龙三妹的后人,就是我的后人。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她叹了口气,“但你父母的情况,非寻常药石能医。秀娥需要‘定魂草’稳住魂魄,建国需要回到祖坟之地,借助地脉和血脉之力温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这两样……”
她看向窗外那浓郁的、令人不安的煞雾,“都绕不开后面那个‘鬼地方’。”
她所指的,显然就是龙家祖坟。
“阿婆,我们家祖坟的风水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满急切地问道。
龙阿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悲哀,她走到窗边,指着那浓郁的煞雾:“怎么回事?还不是你们龙家那些黑了心肝的男人做的好事!”
她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
原来,龙家祖坟所在的位置,是这片山脉中难得的一处“地母脐眼”,本是聚灵生福的宝地。历代龙家女性巫女(草鬼婆)都负责守护此地,与地母沟通,保佑寨子安宁。但到了小满曾祖母那一代,龙家当时的当家男人(小满的曾祖父),听信了一个外来风水师的蛊惑,说是改动祖坟布局,可以攫取地脉龙气,让家族大富大贵,人丁兴旺。
他们不顾当时龙家女巫(小满曾祖母)的强烈反对,强行迁坟动土,布下了一个极其霸道阴损的“七星夺嫡敛财局”。此局确实在短时间内让龙家积累了大量财富,但却是以透支地脉灵力和牺牲家族女性气运为代价!地母震怒,宝地化为煞穴,福泽反噬为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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