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的出现,如同一声无形的号令,瞬间镇住了辕门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冯坤等人立刻收刀入鞘,躬身退到一旁,脸上虽仍有不甘,却不敢再有丝毫造次。赵虎见状,也示意手下收起兵刃,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对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亲卫搀扶着、仿佛随时会倒下,却又如同一杆不倒战旗般的身影上。
李文渊翻身下马,走到霍云面前五步处站定,依礼拱手:“李大人。”他并未称其官职,此刻的霍云,身上并无甲胄,只有染血的绷带,但那份属于镇北军魂的威严,却比任何官服都更具分量。
霍云没有立刻回应,他那双深陷却锐利如旧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文渊,目光在他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扫过他身后那支勉强列队、却难掩疲敝与杂乱的“军队”。他的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见到援军(如果这能算援军的话)的喜悦,只有一片沉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以及深藏在这冰冷之下,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与疲惫。
“你……”霍云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全力,“就带了……这些人来?”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陈述事实般的漠然。但这漠然,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嘲讽都更刺人。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眼前这一切的彻底不以为然。
冯坤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讥诮:“霍帅,这位李大人可是陛下亲封的北境巡阅使,持天子剑,总揽北境军政呢!想必是胸有百万雄兵,只是……尚未展现吧?”他身后的将领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李文渊仿佛没有听到冯坤的话,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地迎着霍云:“霍将军,北境局势危如累卵,非寻常之法可解。兵在精不在多,将在谋不在勇。李文渊奉旨而来,并非为了与将军论兵多兵少,而是要与将军并肩,共破此局,挽狂澜于既倒。”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与年龄和眼前窘境不符的沉稳与自信。
“精兵?良谋?”霍云嘴角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亲卫连忙为他抚背,被他烦躁地挥手挡开。
他喘息稍定,抬起眼,那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能将人冻僵:“李大人……咳咳……你可知,北漠此次来的……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军队……那是……傀儡!不知疼痛,不惧死亡,阵列如一人!”
“本帅……咳咳……镇北军数万儿郎,尸骨未寒!你带着这群……残兵败卒,囚徒乞丐,来跟本帅谈精兵?谈良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和屈辱,指着李文渊身后的队伍,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看看他们!看看!他们能做什么?除了多添几千具尸体,还能做什么?!你告诉本帅!”
这一声质问,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李文渊身后的队伍中,一阵骚动,不少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羞愤、不甘,却又无法反驳。连赵虎都咬紧了牙关,无言以对。霍云说的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
李文渊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同风雪中屹立的青松。他没有因为霍云的质问而动摇,反而向前踏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直视着霍云:
“霍将军,镇北军的忠勇,天地可鉴,北境百姓不会忘,陛下也不会忘!但败了就是败了!”
“败,不是因为将士不勇,而是因为敌人……已非人!”
“正因敌人非人,所以我们也不能再用常法!”
他伸手指向自己身后的队伍,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他们是残兵,是败卒,是囚徒,是乞丐!那又如何?”
“他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恨那些毁了他们家园的怪物!”
“他们或许不懂战阵,但他们敢拼命!他们或许纪律散漫,但他们……不怕死!”
“霍将军,你麾下的精锐打光了,我的兵,就是现在北境唯一还能拿得起刀,并且愿意向北砍的兵!”
“你看不起他们?可以!”
“但请你告诉我,除了他们,你现在还能指望谁?指望朝廷再派来一支镇北军?还是指望你营里这些同样伤痕累累、弹尽粮绝的弟兄,再去跟那些傀儡硬碰硬?!”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般轰向霍云。霍云被他问得一时语塞,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的冰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裂痕下,是更深的痛苦和无力。
冯坤见状,立刻喝道:“李文渊!休得对霍帅无礼!”
“无礼?”李文渊猛地转头看向冯坤,目光如电,“冯参军!本官是在跟霍将军商讨退敌之策!是在寻找一条能让这营中数千将士,能让北境残存百姓活下去的路!你若真有退敌良策,现在就说出来!若没有,就闭上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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