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营地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和拥挤。伤兵随处可见,呻吟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苦涩气味。幸存的将士们虽然依旧保持着基本的军纪,但眼神中大多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伤痛,以及一种深陷绝境的麻木。李文渊这支“杂牌军”的入驻,并未引起多少波澜,更多的是一种漠然的注视,仿佛多看几眼都会浪费所剩无几的气力。
霍云被亲卫扶回帅帐后,便再无动静,显然是真的精力不济,也可能是刻意回避。出面“安排”李文渊部众的,依旧是那位冯坤参军。
冯坤倒也没有明目张胆地违背霍云“进营”的命令,但所谓的“安排”,处处透着一股子刻意的怠慢和刁难。
他划给李文渊部众的驻扎区域,位于营地最边缘,紧挨着马厩和污物处理之地,地势低洼,潮湿阴冷,寒风毫无遮挡地倒灌进来。所谓的营帐,更是破旧不堪,不少上面还有破洞,勉强能遮头却难挡风寒。
“巡阅使大人,营中条件简陋,实在腾不出更好的地方了,委屈您和您的……部下,暂且在此安顿吧。”冯坤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语气里的敷衍几乎要溢出来。
赵虎看着这片连溃兵都不愿待的地方,怒火中烧,拳头捏得发白,但看到李文渊平静的眼神,只能强行压下。
这仅仅是开始。
安顿下来后,首要问题便是粮草。李文渊携带的粮草本就不多,连日行军消耗甚大,已支撑不了几日。他派贾仁义前去接洽,请求按朝廷规制拨付粮秣。
冯坤坐在他的军帐里,慢条斯理地喝着热水,听着贾仁义的陈述,半晌才抬了抬眼皮:“粮草?贾先生,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如今这落鹰涧,几千张嘴等着吃饭,朝廷的补给线早就断了,我们自己的存粮也所剩无几,每日都在减量供应。巡阅使大人带来的这些……嗯……壮士,恐怕需要自行筹措一部分了。”
贾仁义强忍着怒气,据理力争:“冯参军,李大人乃是奉旨总督北境军政,麾下将士亦是朝廷经制之师,岂有让其自行筹措粮草之理?这不合规矩!”
“规矩?”冯坤嗤笑一声,放下水碗,“贾先生,现在这北境,还有什么规矩?活下去就是最大的规矩!霍帅重伤,我等困守孤地,朝不保夕。巡阅使大人既然来了,想必自有退敌良策和高招,这粮草问题,自然也该一并解决才是。总不能……光带着嘴来吧?”
这话已是极其无礼和刁难。贾仁义脸色铁青,知道再谈下去也无用,只得愤然回来禀报。
李文渊听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除了粮草,还有军械。赵虎清点了一下自己带来的和潼川接收的装备,本就粗劣不堪,经过长途跋涉,损坏甚多。他去找冯坤,希望能补充一些弓弩箭矢,至少让士兵们有像样的武器。
结果同样碰了一鼻子灰。冯坤以“营中军械亦捉襟见肘,需优先保障原有将士”为由,只肯拨付少量磨损严重的兵器,箭矢更是只给了寥寥数捆,还不够一次小规模冲突的消耗。
“巡阅使大人麾下……嗯……勇武非凡,想必近身搏杀足以应对,这些军械,聊胜于无吧。”冯坤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更让赵虎憋闷的是,当他试图按照惯例,了解营地布防、哨探安排、敌军最新动向等基本信息时,冯坤要么以“军事机密”搪塞,要么就派个底层军官带着他们在营地外围转一圈,指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核心的防御体系和情报,一概拒接提供。
“赵将军,不是我不配合,”冯坤摊手道,“只是巡阅使大人初来乍到,对敌情、地形尚不熟悉,贸然知晓太多,万一决策有误,岂不是害了全军将士?还是等大人先熟悉熟悉环境再说吧。”
一连串的软钉子碰下来,赵虎、百晓生、贾仁义等人都是满肚子火气,却又无可奈何。对方摆明了就是不合作,不信任,要将他们彻底边缘化。
营地里,霍云旧部看向李文渊队伍的眼神,也大多带着疏离和隐隐的排斥。在他们看来,这支突然出现的、成分复杂的队伍,非但不是援军,反而是来分薄他们本就稀缺的资源和生存希望的累赘。甚至有流言在营中悄悄传播,说这位年轻的巡阅使不过是朝廷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带着一群乞丐来走个过场,根本指望不上。
李文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去斥责冯坤,也没有急着去找霍云。他知道,在没有展现出足以让对方重视的价值和力量之前,所有的交涉和请求都是徒劳。
他召集了核心几人,在自己的破旧营帐里议事。
“侯爷,这冯坤欺人太甚!分明是故意刁难!再这样下去,不用北漠打过来,我们自己就先饿死冻死了!”赵虎怒气冲冲。
百晓生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冯坤的态度,恐怕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意思。这代表了霍云军中相当一部分将领的看法。他们骄傲,他们被打怕了,他们也……不信任任何外来者。尤其是我们这样看起来毫无胜算的外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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