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受损了?还是静滞太久导致的暂时性失忆?
X0-17的心微微一沉。他放缓了声音:“这里是安全的地方。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沉睡了很久。我是…十七。”
他选择了这个最初的代号。
“十七…”林小七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迷茫更深,她似乎努力回想,却徒劳无功,“我…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头好痛…”
她抬起虚弱的手,似乎想触摸疼痛的额头。
“别急。”X0-17立刻安抚道,同时通过仪器注入温和的镇静能量和营养液,“你需要时间恢复。慢慢来。”
在他的安抚下,林小七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但眼神中的陌生和警惕并未完全消退。她环顾着这个纯白、陌生、充满科技感的环境,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我…害怕…”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露出了与她以往坚韧性格截然不同的脆弱。
这种脆弱,像一根针,刺中了X0-17意识最深处某个柔软的、他以为早已湮灭的部分。
就在这时,居住单元的滑门无声开启。
那名引导者再次出现,手中托着一套柔软的白色衣物和一些流质食物。他/她的白色面甲毫无表情地扫过已经苏醒的林小七,然后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平台上。
“观察者注意到客人已苏醒。这些是换洗衣物和营养剂。如有其他需要,可通过接口提出。”冰冷的声音例行公事般说完,便再次转身离开,仿佛只是送来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林小七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猛地向后缩去,直到对方离开,才稍稍放松,但眼中的恐惧更甚。
“他们…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她看向X0-17的虚影,寻求着唯一的、看似熟悉的依靠。
X0-17沉默了一下。告诉她全部真相?关于星际旅行、守望者、播种者、收割?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无法承受。
“他们是…提供帮助的人。”他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回答,“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息。你需要先恢复体力。”
他操控机械臂,将衣物和营养剂送到她面前。
林小七迟疑地看着那些东西,又看了看X0-17的虚影,最终,极度的虚弱和本能对“十七”这个名字的一丝模糊信任,让她接受了这一切。
在X0-17的指导下,她艰难地换上衣服,小口地吞咽着味道寡淡却能量丰富的流质食物。整个过程,她都显得异常安静和顺从,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与X0-17记忆中那个坚韧、甚至有些泼辣的女孩判若两人。
看着她慢慢恢复些许生气,但眼神依旧空洞迷茫的样子,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绪在X0-17的代码中滋生。
她活了回来,却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核心。那些共同经历的战斗、逃亡、相互扶持…难道都随着静滞而消散了吗?
“观察者”提供的知识库里有关于记忆修复的领域,但风险极高。
他该怎么办?
是让她就这样作为一个空白的新生儿活下去,远离那些痛苦的记忆?还是冒险尝试,帮她找回失去的过去,哪怕那过去充满了伤痕?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时——
林小七吃完东西,抱着膝盖坐在维生舱边,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
那里,不知何时,竟然残留着一圈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纹路——像是长期被某种植物茎叶缠绕留下的痕迹,又像是…某种极微弱的能量残留?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触摸着那圈纹路,眼神变得更加困惑。
“…蒲公英…”她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吐出了一个词。
X0-17的虚拟影像猛地一震!
蒲公英!那是他们在钢铁部落的矿坑里,那个小女孩“蒲公英”送给林小七的、用某种发光草茎编成的手环!她一直戴着!直到…
她记得!至少记得一些碎片!
“你…说什么?”X0-17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小七似乎被自己的话和X0-17的反应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记忆的碎片正在松动!虽然微弱,但是一个好的开始!
X0-17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剥夺她的过去。那是她之所以是她的根本。
但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缓慢。
“蒲公英…是一种很顽强的植物。”他放缓声音,开始尝试引导,“它们乘着风,把种子撒向很远的地方…无论落到哪里,都能努力生根发芽…”
他讲述着,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提及一些模糊的、关于荒野、关于星光、关于寒冷和温暖的片段,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过于刺激的痛苦回忆。
林小七静静地听着,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专注的思索取代。她似乎在努力捕捉着那些话语带来的、转瞬即逝的熟悉感。
唤醒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漫长,也更加…脆弱。
但希望的曙光,已经透过记忆的裂缝,悄然照了进来。
而在“庇护所”冰冷的观测核心,那个光几何体“观察者”,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无数数据流在它内部奔腾,记录着“星火”与“静滞”的每一次交互,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
古老的盟约正在履行,实验样本正在互动。
而对它而言,这一切,都只是浩瀚数据库中,又一个值得记录的…观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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