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过小妮子的婚宴,不久又是小芳分娩,这当然没沈山河什么事,最多等她回来去看看“月婆子”。
庆典公司已经开始走上正轨,年尾也正是各种宴请活动的高峰期,沈山河需要过去看看,并不是瞿玲玲与吴纯燕两人应付不过来,而是需要走出去,纵使现在加工厂的利润高过庆典公司,他也不会守在小镇上,他需要更广阔的天空。
加工厂的业务已经固定化,他爸可以帮忙支撑起来,另外王建民也会负些责。财务上面也只需他定期归拢一次便可,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到了常德,住进了吴纯燕家,二人俨然夫妻,一同上班下班,一起做饭睡觉。
幸好此时轩轩在老家上学与外公外婆在一起。瞿玲玲偶尔不愿回去了也会过来“借宿”一晚。沈山河慢慢的也就放开了,而且,按瞿玲玲的说法,像他这样在权贵层里算是很规矩的了,那些人玩的花样远超想象,颠覆三观。
两人还声称要带他去高档的休闲娱乐会所、夜总会、歌舞厅、按摩中心等等场所长长见识,别老是躲在乡下做个“土包子”。
对于这些东西,沈山河没多大的兴趣,做为一个大山的孩子,他虽向往都市的灯红酒绿,但他欣赏不来纸醉金迷,那种肤浅的感官刺激他实在觉不出意义何在。
空闲的时候,他会和吴纯燕去诗墙公园转转,每次踏入诗墙公园,对他而言都是一次灵魂的洗礼。
他感觉,读着青石板上的每一首诗词都是翻一张历史的书页——
当手指抚过碑石,有王昌龄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豪迈扑面而来,那是盛唐将士在河西走廊的滚滚黄沙中,以血肉铸就的边塞史诗;有李商隐春心莫共花争发的怅惘,又让人窥见晚唐宫廷里,被政治旋涡裹挟的文人,如何将满腔抱负化作缠绵悱恻的诗行……
看沅水悠悠,倒映着千年的风云变幻,此刻与屈原沅有芷兮澧有兰的吟诵隔空相和,楚地的风骨早已融入这方水土的血脉。
沈山河仿佛看到一个个文人墨客穿越时空而来,在他面前泼墨挥毫,述说着心中的喜怒哀乐,述说着王朝的兴替、世事的无常……
在他心中,诗人亦是匠人,他们以笔墨纸砚为工具,以文字为原料,打造出一件件独具匠心的艺术作品。而他所追寻的,就是那份匠心。
漫步碑林间,墨香与历史的气息交织成时空的经纬。杜甫朱门酒肉臭的呐喊,穿透安史之乱的烽烟,将盛唐的疮痍赤裸呈现;苏轼大江东去的豪迈,则带着乌台诗案的阴影,在黄州的赤壁下涅盘重生。
当视线触及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刻痕,文天祥在零丁洋上的悲壮抉择,竟如此真切地撞击心扉——
这些诗句不仅是艺术的结晶,更是乱世中文人用生命写就的史诗,是诗人对匠心的极致运用。
每当夕阳西下,诗墙被镀上一层沧桑的金色。凝视着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碑刻,他的眼中会映出范仲淹在庆历新政失败后,一代文宗大匠,于岳阳楼上眺望洞庭的孤影。
在渐浓的暮色里,沈山河感觉到这些诗词从不是孤立的艺术存在,而是历史长河中的精神坐标。
沈山河认为自己读古诗词,既是在触摸古人灵魂的温度,也是在以当代视角,重新诠释那些被时代诠释过的匠心——
看那沅江载着千年的诗魂与历史记忆,正朝着新的时代,流淌成永不干涸的文化长河。
而作为匠人,在他眼中那一座座桥梁、一幢幢古塔,在历史的长河中栉风沐雨、熠熠生辉,不也与眼前的诗词一样!
……
沈山河两人也会在暮色里去抗战纪念碑下坐坐,与英灵相伴。
灰黑色的碑石,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边,又渐渐暗了下去,显出些冷意来。
他们并排坐在石阶上,相依相偎、不言不语。
碑前的黄叶打着旋儿飞舞,仿佛英灵在述说着什么。他望着那些名字,密密麻麻地刻在石碑上,一行一行,像是要把死亡也排列得整齐些。
暮色下,游人早已散去。偶有一二夜鸟掠过天空,又很快消失在楼宇之间。
沈山河想,这些英灵大约也并不指望后人记得什么。他们当年不过做了该做的事,或为家国,或为意气,或竟只为了一顿饱饭。而今死了,名字刻在这里,供人瞻仰,供人凭吊,供人在作文时引用,以增添文章的分量。
他忽然觉得可笑。
我们这些活着的,每每在纪念日里排着队,献上花圈,低头默哀,仿佛这样便能接续上那断掉的血脉。然而默哀之后,依旧为着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奔波;抱怨生活的艰难,感叹命运的不公。
英灵们若有知,大约也唯有苦笑——
人生,各有其路,谁会真正记得谁!!
所以沈山河过来,并非全然为了祭奠那些死者。
只因这里,是一个回味过往的好地方。他坐在碑下,有时会想起父亲讲过的故事,想起自己书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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