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脚步略显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回忆与尴尬边缘的赵大鹏,林小满、林月微以及其他几位刚刚被正式打上“特殊关注”烙印的新生,沉默地穿行在夕阳余晖笼罩下的星云大学校园里。
越往前走,周围的环境似乎就越发…偏离他们对“大学”的常规认知。他们逐渐远离了主教学区那些或宏伟古典或线条流畅的现代建筑群,转入了一条被高大乔木遮蔽、显得格外幽深僻静的石板小径。小径的尽头,隐匿在一片精心打理却透着野性的灌木丛后方,是一栋看起来格外敦实、低调、甚至带着点冷战时期地堡风格的独立低层建筑。
它的外墙是深沉的、几乎不反光的哑光灰色,材质看起来像是某种高性能的抗冲击复合材料,线条硬朗,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窗户数量稀少,且都开得很高,面积不大,并且无一例外地覆盖着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防护网,与其说是窗户,不如更像是射击孔或是观察窗。
整栋建筑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内敛的坚固感。
“就是这里了。”赵大鹏在厚重的合金大门前停下脚步,语气复杂,听不出是怀念还是头疼。
走进建筑内部,首先感受到的是空间的尺度异常。走廊宽阔得足以让两辆小汽车并排通过,挑高也远超普通楼层,但照明却似乎刻意调得有些昏暗,只有墙壁下方镶嵌的柔光带提供着基础光源,营造出一种略显压抑的氛围。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和天花板的处理。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所有的内壁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富有弹性的暗色高密度缓冲垫,一路延伸下去,看不到尽头。甚至连天花板的某些关键区域和转角处,也额外加装了类似的防护措施,有些地方还能看到缓冲垫上残留的、深浅不一的凹痕或焦黑的印记。脚下的地面则是一种摩擦力极大的、类似金刚砂的粗糙材质,走在上面脚步声几乎被完全吸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准确描述的混合气味——淡淡的、类似雷雨后的臭氧味,混合着某种金属被高频加热后的特有气息,隐约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试剂的味道。偶尔,从走廊深处某个紧闭的厚重门扉后面,会传来沉闷的、如同重物撞击沙袋的“咚”声,或者是短暂的、无法辨认来源的、令人牙酸的奇异高频嗡鸣,旋即又消失不见。
“这地方…是防爆实验室还是地下掩体?”张伟忍不住小声嘀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恢复正常但心理阴影面积巨大的手臂,感觉这里的防护措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赵大鹏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食堂今天的菜谱,“主要是为了防止某些…嗯…‘教学过程中的能量溢出’或者‘实践环节的小意外’波及太广,造成不必要的结构损伤或者…人员误伤。”他顿了顿,补充道,“习惯就好,待久了你们甚至会觉得这软包墙挺有安全感的。”
林小满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教学意外需要用到这种级别的缓冲防护?他对这个“特殊关注班”的日常危险系数,有了更加直观和“深刻”的认识。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林月微,发现她也正微微蹙着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安。
终于,他们在一条分支走廊的尽头,一扇格外显眼、与周围环境画风高度统一却又更加夸张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扇门明显比沿途经过的其他所有门都要厚重、坚固得多,像是银行金库大门的简约版,通体由某种哑光的暗色合金铸造而成,边缘可以看到粗壮的铰链和一圈明显的黑色密封胶条结构,门板上没有任何窗口。唯一显得稍微“正常”点的,是门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亚克力牌子,白底黑字,打印着颇为正式的文字:
【特殊能力引导与关怀教研室】
这名字听起来充满了人文关怀和正规教育的意味,甚至有点过于温馨和官方了,与这扇散发着“生人勿近,靠近炸飞”气场的金属巨门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荒诞的反差。
赵大鹏在门前停下,如同仪式般深吸了一口气,那表情凝重得不像是在推开一扇教室的门,更像是即将踏入什么龙潭虎穴、高危实验室或者拆弹现场。他甚至还下意识地、徒劳地再次整理了一下刚才被他自己弄皱的衣领和制服下摆(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善)。
“各位,”他回头看了这群脸上写满了紧张、好奇和些许惶恐的新生一眼,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半是鼓励、半是“自求多福”的复杂笑容,“最后确认一下,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吗?”
他不等回答,或者说根本不需要回答,便伸手按下了门边一个不起眼的、带有指纹识别功能的按钮。
“嗤——”
门框内部传来了轻微而顺滑的气密泄压声,显示着这扇门的密封性极佳。然后,这扇沉重无比的金属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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