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昼短,天色早早便沉了下来。凛冽的寒气驱散了街上最后几个行人,偌大的京城仿佛早早陷入了沉睡,只余风声呼啸。
南昌侯李贵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回到府中,他呼吸粗重,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唇边须髯因呵出的热气凝结,挂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在昏暗的灯笼光下格外显眼。
他的身体愈发不好,先前抵御羌族时留下的重伤本未痊愈,虽然养上几个月,但是未彻底好利索,又历经了窦党之乱,沉疴暗疾一并复发,如同蛀空的堤坝,看似稳固,内里却已千疮百孔。
他也曾找过御医来看,但是御医私下坦言,需得长期静养,切忌劳心劳力。
然而,如今朝局未稳,李淡新立为世子,羽翼未丰,尚不足以独当一面。
他若此时倒下,那些虎视眈眈的朝中势力,顷刻间便会如群狼般扑上来,朝廷纷争向来残酷。因此,无论多么疲惫难耐,他都必须撑住这口气,撑起侯府的门楣。
门口的下人连忙上前接过马缰,管家也疾步迎上,面带忧色:“侯爷,于大人他···”
“不必多说,我已知晓。”
南昌侯李贵抬手,直接打断了管家的话,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沙哑与倦意。
他混迹官场数十载,深知于雄此人,绝非仅仅为了一个已逝女儿前来讨要说法那么简单。“去,请于大人,还有世子,到书房叙话。”
书房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于雄推门而入,目光扫过垂手侍立在李贵身侧的李淡,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
“呵,”他嗤笑一声,自顾自地寻了张梨花木椅坐下,姿态倨傲,“怪不得敬德后来行事愈发偏激执拗,怕是早就看透了你这偏心眼的心思!
我的女儿,我的外孙,最终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李贵,你难辞其咎!”
南昌侯李贵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虽布满血丝,却依旧残留着属于沙场统帅的威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于雄,语气冰冷,字字如铁。
“我李贵,自问待于氏不薄,对敬德亦尽了为父之责,该给的体面,一样未少,是他们母子二人贪心不足!
今日,本侯尚且尊你一声岳父,是念在你多年戍守边关、于国有功的份上。但你于家这门庭的‘教养’,我李家···算是领教够了!”
“教养?”于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赤红,怒火与痛楚交织。
“当初是你家老夫人,亲自求到我于家门上!指天誓日,保证我女儿一过门便是当家主母,我的外孙必是世子继承人!若非如此,我岂会将嫡女下嫁与你?!”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如今倒好!你纵容妾室,暗害主母,又给我那不成器的外孙扣上投靠乱党、十恶不赦的罪名!
若非···若非为了嫣然那可怜的孩子,我于雄今日,岂会与你在此虚与委蛇,平心静坐?!”
“放肆!胡言乱语!” 南昌侯李贵勃然大怒,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在身旁的紫檀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毛笔簌簌抖动。他脸色铁青,气血上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侍立一旁的李淡,早已是怒目圆睁,双拳在袖中紧握,指节泛白。他胸中怒火翻腾,恨不得立刻上前驳斥。
然而,眼前两人皆是朝廷二品大员,官阶远在他之上,他能被允许在此旁听已是破例,按礼制,绝无他插话的余地。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所有的愤懑与杀意强行压下,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于雄身上。
于雄对李淡的怒视视若无睹,他死死盯着因咳嗽而微微佝偻的李贵,眼中红丝更甚,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不是我胡言乱语,构陷于你,你大可以亲自去问问你的女儿嫣然!再去问问你那位儿媳夏氏!看看她们···究竟知道些什么!”
南昌侯李贵浑浊的眼珠猛地一凝,心中已然明白,这其中必有他所不知晓的内情。
他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与更剧烈的咳嗽,目光如冷电般射向于雄,决定不再与之虚与委蛇。武将出身,更习惯直来直往。
“于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数十载,皆是行伍出身,何必再学那文臣腔调,绕这些无用的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今日前来,费尽周章,究竟意欲何为?想要什么,直说!”
于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被这直白的诘问刺中了心底的盘算,但他依旧强撑着那份为女鸣冤的姿态,声音沉痛。
“老夫自然是为我的女儿和外孙讨一个公道!”
“呵!”李贵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带着看穿一切的疲惫与不耐。
“于大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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