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整。他的视线扫过她身下单薄潮湿的被褥,扫过地上粗糙的饭食残留,扫过这四处漏风、阴冷破败的环境。
他的唇线似乎抿得更紧了些,但语气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既知身子弱,为何不慎?”
这话听起来像是责备,却又轻飘飘的,不带任何关切之意。
萧瓷心中寒意更盛,面上却愈发卑微惶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入鬓发:“女儿……女儿知错……夜间风寒……是女儿自己不当心……不敢……不敢劳父亲挂心……求父亲……恕罪……”
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语气怯懦至极,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恐惧,完全符合原主那懦弱不堪的形象。
然而,在这怯懦的表象之下,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敏锐地捕捉着萧鼎天最细微的反应。
他的眼神,在她提到“夜间风寒”时,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闪烁?他的指尖,在他那华贵的袍袖之下,是否微微蜷缩了一下?
萧鼎天沉默了片刻。
佛堂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好生养着。”他又吐出三个字,依旧是冰冷的腔调,“缺什么,跟下人说。”
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事。
“是……谢父亲……”萧瓷垂下眼睑,声音细不可闻,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感动又像是害怕。
萧鼎天不再多言,似乎多待一刻都令他不适。他漠然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侧脸轮廓即将消失在门口光线里的那一瞬间——
萧瓷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极其微弱地、仿佛无意识地呓语般喃喃道:“……冷……娘……娘亲……瓷儿好冷……”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混杂在压抑的咳嗽喘息声中,几乎难以分辨。
但萧鼎天那即将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虽然只有一瞬,快得仿佛是错觉,但他确实顿住了!
他的背影僵硬了一刹那,那玄色的锦袍在门口灰白的光线下,勾勒出一种极其紧绷的线条。
萧瓷的心跳几乎停止,全力感知着那凝固的背影。
然而,预期的反应并没有到来。
没有回头,没有询问,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没有。
他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毫无察觉般,重新抬步,毫不犹豫地迈出了佛堂的门槛。
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他离去的身影。
“哐当。”
落锁声响起,一如既往的冰冷。
佛堂内重归黑暗和死寂。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峙,只是一场幻觉。
萧瓷依旧维持着蜷缩颤抖的姿势,脸上的脆弱和泪痕尚未干涸,但那双浸着水光的眼眸深处,所有的怯懦和恐惧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和锐利如刀的分析。
她成功了,也没有成功。
她确实引来了国公,证实了他对她并非完全无视。最后那一声试探,也确实引起了对方极其细微的反应——那一瞬间的停顿做不得假!他听清了,并且有了触动!
但那触动之后,是更深的冷漠和回避。
为什么?
因为对生母林氏的愧疚?还是因为别的?那份冰冷疏离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线索太少,谜团太多。
但至少,她撬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
她缓缓吐出一口滚烫的浊气,肺部因这动作而再次抽痛起来,引发一阵压抑的咳嗽。
就在她咳得眼前发黑,微微蜷缩起身体之时——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方才萧鼎天站立过的地面。
青灰色的砖石上,除了灰尘,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深色的……湿润的痕迹?
非常小,非常淡,若非她此刻的角度和光线恰好,根本无从发现。
像是……一滴不小心溅落的水渍?
还是……别的什么?
萧瓷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着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瞳孔在黑暗中,一点点地收缩。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嗒。”
一声轻响。
来自房梁。
不同于之前的瓦片松动,也不同于木片坠落。
这一次,声音更脆,更亮。
像是什么细小坚硬的东西,被轻轻地放在了梁木之上。
仿佛……一声来自黑暗中的、意味深长的……
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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