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深深钉入佛像眼睑下的袖箭箭头,幽冷地反射着凄清的月光,尾端的微颤早已停止,只余下死寂的冰冷,如同一个凝固的诅咒,无声地诘问着这世间。
萧瓷的目光从那枚充满杀伐之气的箭头,缓缓移回脚边温润的白玉平安扣上。
一杀伐,一平安。
一警告,一… … 馈赠?或者说,遗落?
梁上之人此举,用意究竟何在?是警告她莫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世子的关注)?还是提醒她,所谓的“平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虚设?亦或者,两者皆有?
那日清晨哑婆来时,萧瓷状似无意地指了指那尊佛像。哑婆抬头望去,昏花的老眼看了半晌,似乎并未发现那枚小巧隐蔽的箭头,只是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拜了拜,比划着意思是佛祖保佑。
萧瓷心下稍安,却又更沉。那人的手法,不仅快,而且精准隐蔽到连近在咫尺都难以察觉。
她不再试图去解读那诡谲难测的意图,只是更加警惕,并将那枚白玉平安扣重新仔细收好,不再轻易示人。至于那箭头,她不敢去动,任由它留在那里,像一个冰冷的注视。
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怯懦沉默、惊弓之鸟般的萧三小姐。但“病”既好了,终日枯坐无所事事,反而惹人疑窦。
这日,钱婆子送来午饭时,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开口的语气:“三小姐,上头吩咐了,说您既身子好些了,佛堂清静,正好抄写经书,静静心,也……也给府里积点福德。”
她说着,将一个粗布缝制的旧布袋放在地上,里面是几刀粗糙发黄的纸张,一支秃头的毛笔,一方劣质的石砚,还有小小一块墨锭。东西劣质,但比起之前的完全忽视,已是“开恩”。
萧瓷垂着眼睑,细声细气地应了声“是,谢母亲恩典”,脸上是一贯的顺从和卑微。
心里却明镜似的。这哪里是让她积福德,不过是沈氏又想出的一个磋磨人的法子,用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消耗她的心神精力,免得她“闲则生事”。或许,还有一层用意:让她时刻铭记自己“待罪静心”的身份。
钱婆子见她毫无异议,撇撇嘴走了。
门一关上,萧瓷看着那袋劣质的文具,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磋磨?或许吧。
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笔墨,且不会引人怀疑的机会。
写字,不仅能让她“静心”的表演更逼真,更能……做很多事情。
她铺开粗糙的纸张,研磨那嗅起来带着霉味的墨锭。动作生疏笨拙,符合一个被长期忽视、缺乏教养的庶女形象。
她开始抄写最基础的《心经》。笔触迟疑,手腕无力,字迹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墨迹时浓时淡,甚至偶尔还会晕开一团,简直不堪入目。与原主记忆中那同样幼稚拙劣的字迹,别无二致。
她抄得很“认真”,一抄就是大半日,仿佛真的将全部心神都沉浸了进去,连哑婆悄悄送来温水时,她也只是匆忙抬头,露出一个疲惫而专注的笑容,又很快埋首纸间。
钱婆子偶尔进来查看,看到她那副吃力又认真的蠢笨模样,以及纸上那狗爬似的字迹,眼中鄙夷更甚,彻底放下了心。
然而,无人知晓的是,在这拙劣的表象之下,萧瓷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蜕变。
最初的生疏过后,前世浸淫多年的书写本能开始悄然苏醒。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调整握笔的姿势,寻找更省力更精准的发力方式。手腕依旧刻意保持着些许“虚弱”的颤抖,但笔下的线条却渐渐有了微弱的控制。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模仿原主的拙劣。而是在每一笔每一划的重复中,极尽隐秘地注入自己的理解。
横,并非一味地平直,而是暗蕴筋骨,藏锋于起,收锋于末,欲右先左,欲下先上。
竖,并非简单地垂落,而是如松如钟,中正挺拔,力透纸背。
撇捺钩挑,开始讲究呼应,讲究节奏,讲究那股子含蓄却不容忽视的……内在力量。
她的字迹,在外人看来,或许依旧是笨拙的,甚至因为这种“刻意”的控制而显得有些古怪。但若真有书法大家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拙陋的皮相之下,隐隐透出的骨架与风神,已与过去截然不同!
这变化极其缓慢,如春蚕食叶,无声无息。
笔墨之间,成了她唯一可以稍稍放纵真实自我的方寸之地。
白日抄经,夜里苦练。
身体在汗水中变得强韧,意志在煎熬中愈发坚硬。而心绪,则在这日复一日的笔墨研磨中,沉淀得越发冷静、通透。
她开始利用抄经的掩护,做更多的事情。
复盘与推演: 她会在抄写冗长经文的间隙,于脑海中反复推演近期发生的一切。父亲冰冷下的复杂,世子疑虑的目光,沈清漪甜美的毒药,梁上人诡秘的行径……像是一盘散乱的棋局,她默默地将棋子一颗颗摆上脑海中的棋盘,尝试着勾连,推算着各种可能性。笔尖的流转,与她思绪的流淌,无声地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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