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重回佛堂?意料之中。
待遇稍好?呵,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沈夫人惯用的手段。这与其说是改善,不如说是一种更隐晦的控制和警告:我能让你好过一点,也能让你立刻跌回地狱,你的命运,始终攥在我手里。
但她清楚,这微小的变化背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昨日那“无意”的举动,确实起到了效果。沈夫人感受到了某种难以掌控的苗头,所以急于将她摁回原地。但同时,那碗杏仁酪代表的来自老国公的微弱关注,也让沈夫人有所顾忌,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磋磨她,至少明面上要过得去。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平衡。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绝望等死的萧瓷了。
她冷静地抄着经,心思却飞速流转。萧景珩怀疑的目光,老国公那一点怜惜,沈夫人加倍的警惕……这佛堂,看似是更坚固的囚笼,实则已然暗流涌动。她需要更耐心,更谨慎。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的书房内。
镇国公萧鼎天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灰沉沉的天空。他年逾五十,身形依旧挺拔,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但眉宇间积压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沉寂。
秦管家垂手恭立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夫人已命赵妈妈去过了佛堂,训诫了三小姐一番,令其禁足静心。不过……吩咐了下去,一应饮食炭火,需得按份例供给,不得克扣。”
萧鼎天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沉郁:“她……昨日吓坏了吧?” 他眼前闪过那个坐在最角落、穿着寒酸、惊慌失措的瘦弱身影,还有她母亲林氏那张温柔却总是带着哀愁的脸庞。对于林氏,他心中有愧。当年一时意气,纳了她,却终究护不住,让她在后院争斗中悄无声息地枯萎。对于这个女儿,他更是疏于过问,只知道她怯懦愚钝,被沈氏安置在佛堂,不久前生病时见了一次,哎,眼不见为净。可昨日那一眼,那孩子眼中的惊惶无助,却莫名刺痛了他。
秦管家斟酌着用词:“三小姐年纪小,经事少,自是受了惊吓。不过老公爷赏了羹酪后,似乎安心了些许。”
萧鼎天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沈氏……手段是凌厉了些。但后院之事,终究需得她来操持。一个庶女,能安分守己,平安度日,便是福气了。” 这话像是在对秦管家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身为一家之主,朝堂事务繁杂,不可能整日盯着后宅妇孺的恩怨。只要不出大格,他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一点愧疚和怜惜,在多年的忽视和沈氏刻意营造的“萧瓷愚钝不堪”的印象下,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是,公爷说的是。”秦管家恭敬应道,不再多言。他深知国公爷的为难,有些事,点到了即可。
萧鼎天挥了挥手,示意秦管家退下。书房内又只剩下他一人。他转身看向书案,案上放着一份边关送来的紧急军报,他的心思很快被朝堂大事占据。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儿,终究只是他沉重人生中一个极其微小、转眼便可忽略不计的涟漪。
夜幕再次降临佛堂。
新来的两个婆子果然没有刻意刁难,送来的晚饭是一碗白米饭,一荤一素两个菜,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比起之前馊冷的伙食,已是天壤之别。炭盆里也添了足量的炭,虽然只是普通的柴炭,偶尔噼啪作响,冒着青烟,但至少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冷。
萧瓷安静地吃完饭,将碗筷放回食盒。然后,她走到炭盆边,伸出冻得发红的手,假意取暖。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那双眸子里,再无白日的惊恐与泪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她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凉坚硬的玉扣,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冷冽如冰刃的弧度。
沈夫人,你以为将我关回这里,我就还是原来那个任你拿捏的萧瓷吗?
你错了。
这佛堂,从前是坟茔,如今……
是蛰伏之地,亦是磨砺之所。
外面的风似乎更紧了,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冤魂的哭泣,又像战鼓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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