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行宫踞邙山南麓、洛水之滨,殿宇连绵如卧龙吞波。正门“则天门”高逾十丈,朱漆铜钉映日生辉,檐角螭吻昂首欲飞,门前两对石狮怒目衔环。入内便是“乾阳殿”,金砖铺地如镜,梁柱裹以锦绣,殿中十二根沉香木柱顶天立地,上雕云海蟠龙,龙目嵌以夜明珠,昼则流光溢彩,夜则星月同辉。
行宫内苑引洛水穿流,沿岸筑亭台楼阁,窗牖皆为菱花样式,糊以蜀锦轻纱。
姜翎风无登主殿之权,宴客只得设于神机殿。
今夜赴宴者,有齐王、渔阳公主、秦渊、刘勃韬、莫君澜,及各大世家宗主。本该到场的学宫与官署主官,或殒命于乱,幸存者亦在接受讯问,未能赴此宴。
“见过齐王殿下、安远王殿下、渔阳公主殿下。”
众人见礼已毕,宴会方始。
“今设此宴,意在接风,特为刘将军、莫大统领洗尘,谢二位远道驰援之功。”
刘勃韬、莫君澜闻言起身,拱手沉声:“奉君之命,敢不效死!”
姜翎风执杯朝秦渊一敬,含笑开口:“亦当敬鬼谷高贤,平原侯秦渊此番运筹帷幄,功不可没。”
秦渊刚要起身,不远处忽起一道冷然之声:“秦侯好大的能耐!此番洛阳近千百姓殒命,折冲府将士全军覆没,这便是你运筹帷幄的结果?果然是功成骨枯,身后尽是淋漓血债!”
众人闻声转头,见是位白衣玉冠的青年。
他缓缓起身,拱手作揖,语气却未有半分缓和:“在下荥阳郑鹤炎,曾肄业于尼山书院,见过秦师兄。”
“师弟安好。”秦渊亦拱手回礼,神色未变。
姜翎风见状,本欲喝止,却被齐王以眼色拦下,附耳低声:“稍安勿躁。荥阳郑氏乃洛阳顶级门阀,根基深厚,先观其动静再做计较。”
郑鹤炎拱手道:“秦师兄可知,洛水中桥至今血水弥漫,腥气数日不散,杂草间仍有残肢断臂散落,南市通心街十室九空,破败不堪。秦师兄口称运筹帷幄剿灭鲜卑乱贼,却闭口不提洛阳城付出的代价,折冲府为何全军覆没?南市商贩百姓为何横遭惨死?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时至今日,官府仍无片纸只字的明文告示,给洛阳百姓一个交代?”
“你要交代……”秦渊似笑非笑道:“郑兄可知北溟教?”
郑鹤炎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早有耳闻,不过是愚夫愚妇信奉的伪神罢了。某乃名教弟子,不屑深究。”
秦渊笑意不改,缓缓开口:“既如此,我便告知于你,折冲府暗通鲜卑,借安远王谋逆之名,行肃清洛阳之实,他们本就是叛军,既是叛军,还要我多解释么?”
郑鹤炎怔了怔,疑惑道:“折冲府皆是些耕战农夫,平日散居务农,鲜少聚集,如何能成叛军?”
秦渊无奈一笑道:“世家多居内坊,与下坊隔绝,消息自然闭塞。你若心存疑虑,可亲自去大狱提审那两位鲜卑贵族,或是列席北溟教与鲜卑勾连案的审理,届时再来与我辩驳不迟。”
“好!即便他们是叛军,那南市的百姓呢?不过是些引车卖浆的升斗小民,秦师兄运筹之时,难道料不到战火会蔓延至此?为何不提前疏散?”
秦渊尚未作答,刘勃韬已是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哪里来的黄口孺子!未曾见过半分血光,竟在此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夜叛军与鲜卑人里应外合,刀锋都架到城门上了,何来时间挨家挨户疏散?将士们浴血拼杀才守住洛阳,你倒好,躲在安全的坊内避祸,如今反倒来追责?”
郑鹤炎对刘勃韬的怒斥充耳不闻,只冷笑一声,转而朝姜翎风拱手:“王爷,非是在下苛责秦师兄。只是我荥阳郑氏在南市亦有三家商铺,此番损失惨重,家仆折损三人,财物被洗劫一空,些许铜臭之物倒不足惜,只是官府行事不该如此,既早有谋划,为何不提前告知?若是有世家子弟在场,岂不枉送了性命?”
席间一位白发老者当即点头附和:“此言甚是!洛阳北城多是权贵世家,刺史府既有兵事谋划,为何不提前知会?难不成我等这般不值得信任,怕坏了你的计策?”
上首一位面容肃穆的中年人亦皱紧眉头,语气带着几分施压:“今日是鲜卑作乱,明日若邙山盗贼南下,岂不是又要血流成河?今日死的是奴仆,明日殒命的,说不定便是世家子弟、皇亲国戚、帝国勋贵!新任刺史,行事当守规矩,懂分寸。”
秦渊笑问道:“敢问二位名号?”
白发老者淡淡道:“河东裴少然。”
中年人拱手道:“龙亢恒杰。”
秦渊漫不经心的笑道:“都是大户人家啊,诸位的意思是说,我该事先与诸位禀告,然后获得批准,等诸位的家人撤出之后再行事,总之,是怪本刺史将你们置于险地之中,可是这个道理?”
郑鹤炎淡然道:“秦师兄,你出身鬼谷高门,自然清楚兵锋之下,人便如刀俎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我等世家在洛阳经营多年,你若提前告知,我等也好配合与你,如此,吾家人不至于殒命,你的筹谋也能更深的贯彻,两相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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