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箭头指向的方向,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我们穿过那层薄薄的“膜”时,指尖触到了细碎的冰晶——眼前是片被冰雪覆盖的森林,每棵松树的枝桠上都挂着透明的冰棱,冰棱里冻着一张张泛黄的纸,纸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
“用一片雪花换一次拥抱”
“哭够十分钟就能见到妈妈”
“说谎的孩子会被冻成冰雕”
最粗的那棵松树上,冰棱里冻着个穿棉袄的小男孩,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还沾着点糖渣。李醒凑近看,冰棱突然蒙上白雾,浮现出一行字:“他用三年冬天换了块永不融化的糖。”
“又是扭曲的规则。”大哥的触须扫过冰面,冰层下露出无数双蜷缩的手,“这里的‘等价交换’是假的,代价永远比承诺重十倍。”
林默突然指向森林深处,那里有座冒着热气的木屋,烟囱里飘出的烟不是灰色的,而是淡粉色的,像融化在雪里。“有人生火。”她握紧铁锹,碎花裙裙摆沾着的雪花突然变成了小冰晶,“这烟有问题,闻着甜,却让人发困。”
我们往木屋走时,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声,像谁在低声数数。走到半路,李醒的铜铃突然剧烈震颤,他指着旁边的冰湖:“看!”
冰湖下冻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两人身上盖着层厚厚的冰,冰面却映出她们在阳光下散步的样子——女人给婴儿喂着奶,婴儿的小手抓着片枫叶,笑得露出没长牙的牙龈。冰面边缘刻着行字:“用一生温暖换孩子十年寿命。”
“这规则是活的。”我摸着江离布偶,红豆眼睛在冷空气中亮得发颤,“它在模仿人的愿望,再把愿望变成陷阱。”
木屋的门没关,推开门时,一股甜腻的焦糖味扑面而来。屋里的火炉上炖着锅东西,咕嘟咕嘟冒着泡,锅里浮着片枫叶,正是我们在钟楼看到的那片枯萎的。炉边坐着个戴红围巾的老太太,正用银勺子搅着锅里的汤,见我们进来,她抬起头,眼睛是两个黑洞,里面飘着雪花:“来啦?尝尝我的‘时间汤’,喝一口,能想起最想回到的那天。”
李醒突然拽住我往后退:“她的围巾是冰做的!”
果然,老太太的红围巾边缘正在融化,滴在地上的不是水,是黑色的糖浆,像凝固的血。她笑着举起勺子,锅里的枫叶突然舒展开,变成片鲜红的叶子,映出我们每个人的样子:我在雾巷第一次见到安珠的那天,林默在老楼工地捡到碎花裙的瞬间,大哥刚从海里爬上船的时刻……
“想回去吗?”老太太的声音像冰糖在玻璃上刮,“很简单的,用你未来的一天换过去的一个小时,很划算的。”
冰湖下的女人突然在冰面映出的画面里挣扎起来,怀里的婴儿开始哭,哭声穿透冰层,变成无数细小的冰锥,朝着木屋射来!
“她在提醒我们!”林默用铁锹挡开冰锥,“这汤是陷阱!回去的‘那天’是假的,是规则造出来的幻境,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老太太的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冰层,黑洞般的眼睛里涌出雪花:“不换?那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变成新的冰棱!”
她猛地掀翻汤锅,滚烫的糖浆朝着我们泼来,落地的瞬间变成冰墙,把我们困在中间!冰墙上映出无数张绝望的脸,都是曾经“交换”过的人,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不断重复的一句话:“我想回去……”
江离布偶突然在我怀里发烫,红豆眼睛的红光穿透冰墙,照在老太太身上。她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红围巾掉在地上,变成片枫叶,正是我们一路跟着的那片!
“规则是假的,但念想是真的!”我对着冰墙大喊,声音震得冰屑簌簌往下掉,“我们不需要用未来换过去,因为记忆会带着我们往前走!”
冰墙突然裂开,露出外面的冰湖。冰湖下的女人抬起头,对着我们露出个模糊的笑,怀里的婴儿抓着枫叶,枫叶的影子投射在冰面上,变成一行新的规则:
「1. 时间从不是用来交易的筹码,是用来带着回忆往前走的脚印
2. 冰棱里的愿望需要被看见,而不是被实现
3. 离开时,记得给每片枫叶说句再见——它们困在冬天太久了」
我们照做了。给冰棱里的小男孩说“你的糖在春天会变成花”,给冰湖下的女人说“你的孩子现在很健康”,给所有困在冰里的人说“我们会带着你们的故事走”。
每说一句,就有一片冰棱融化,变成清澈的水流进冰湖。老太太融化后留下的枫叶飘到我手里,叶面上浮现出下一个方向——一片燃烧的草原,草原尽头有座石头城堡,城堡的尖顶上插着面黑色的旗,旗上画着个沙漏,沙子正往下漏。
“是‘沙漏堡’。”大哥望着燃烧的草原,触须上凝结的冰开始融化,“那里的规则,大概和‘等待’有关。”
我们走出森林时,身后的冰棱都化作了流水,在雪地上汇成条小溪,溪水里漂着无数片枫叶,红得像火。李醒把铜铃系在枫叶上,让它顺着溪流漂远:“告诉后面的人,别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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