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心头翻涌的涩意还未散尽,便被指尖掠过的夜风悄悄吹散。
我的难过向来如此,像魔域深谷里转瞬即逝的流萤,亮得仓促,灭得无声。
我凝眸望向赵嘉宸,他鬓边染着魔域夜雾的墨色,眉宇间凝结着淡淡哀愁,那点怔忡落在眼底,倒让他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丝凡人般的脆弱。
收回目光时,视线恰好撞上哥舒危楼的眼眸。他墨色衣袍在风里漾开涟漪,金纹暗绣的云纹随着身形微动,似要腾云而起。
我指尖摩挲着袖中暗藏的镇魂石,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恐怕潜伏在归宗、乃至潜伏在人间正道的暗探,不止崇明一人吧?”
哥舒危楼的目光落在我眼底,那里面盛着细碎的光,像是揉碎了魔域的星辰。他忽然低笑出声,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瞒不过九幽殿下,确实不止一人。”
我眼底的好奇瞬间漫了上来,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添了几分急切:“还有谁潜伏在归宗?”
归宗作为人间正道魁首,暗探若遍布其中,那正道根基怕是早已被蛀空,此事关乎两界格局,我不得不追问到底。
话音未落,身侧便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殿下,修罗场规矩,暗探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仅对圣君一人负责。请恕老臣打断之罪。”
说话的正是帝师镜无明。
他身着玄色绣鹤朝服,黑发黑髯,脸上神情淡淡,却透着一股历经千年风雨的沉稳。
作为辅佐了两任魔君的帝师,他在魔域的地位尊崇无比,便是哥舒危楼也要尊敬他三分。
哥舒危楼闻言并未动气,只是眸色微沉,似在斟酌措辞。我却忍不住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放大的委屈与不满:“这是没有把我当自己人啊。”
我微微嘟起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假意的失落,转头斜乜着哥舒危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狡黠与质问,“还说什么九幽圣女与魔君并尊二圣,共掌魔域,分明是骗我的吧?”
我清楚这是个两难的局面。
回答我的问题,修罗场经营数百年的暗探网络便可能功亏一篑,暴露于人前,无数潜伏者将身陷险境;可若是不回答,先前种种对我的示好与尊崇便成了镜花水月,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我自然也不会再对他们推心置腹。
我就这般望着哥舒危楼,将这个难题明晃晃地抛到他面前,想看他如何抉择。
哥舒危楼见我面露不虞,眉峰瞬间蹙起,眼底满是慌乱,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却带着十足的真诚:“并非不信任您!”
他声音微微拔高,又迅速放柔,似怕惊扰了我似的:“在危楼心中,九幽殿下的喜恶比危楼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魔域上下,从九幽深渊到凌霄殿宇,没有任何一件事是您不可以知晓的!”
他说着,伸手想要触碰我的衣袖,却又在半空顿住,似是顾忌着什么,最终只是握拳垂在身侧,眼底的恳切几乎要溢出来。
看他急得眉峰紧蹙,连墨色衣袍的下摆都因急促的动作微微晃动,眼底满是怕我误会的恳切,我心头那点刻意端着的不悦,险些便顺着他的语气悄然消散。
亏得我及时回过神来,暗自咬了咬舌尖。哼,我早已不是初入江湖时那个懵懂天真、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的离殇了。
那时的我,连人心叵测都不懂,轻易便交付信任,最后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没少被师父高瞻嘲笑。如今我历经尘世淬炼,早已练就一副玲珑心思,这点小伎俩,别想轻易唬住我!
我面上却收起了方才的冷意,转而换上一副软乎乎的神情,眼眸弯成两弯新月,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撒娇般的软糯:“那你悄悄告诉我嘛,归宗还有谁是我们的人?”
刻意加重的“我们”二字,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在人心尖上。
哥舒危楼显然被“我们”这两个字戳中了心巴,瞳孔骤然一亮,眼底瞬间迸发出难以掩饰的狂喜,方才的急切与慌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雀跃。
他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往上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墨色眼底盛着璀璨的光,像是将整个魔域的星河都装了进去。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难掩激动:“有一人与您相当熟悉,曾多次并肩作战…”
“熟悉?并肩作战?”
我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脑海里立刻像过走马灯一般,快速搜索着符合条件的人物。
归宗上下,我认识的人不算多,能称得上“并肩作战”的,更是寥寥无几。
是沉稳可靠的槲寄生大师兄?可他自幼便在归宗长大,并非半路加入;是性情跳脱的阿涤师兄?他出身鬼方部落王族,身世清白得无可挑剔,且修为尚浅,断不可能是修罗场的暗探。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脑海里翻遍了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碎片,却始终没有头绪,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眼底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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