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悄然浸染了天枢城。苏家商行后院，白日里的喧嚣已然沉寂，只剩下檐角几盏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与天际疏朗的星月交相辉映。
凌皓在房中刚刚结束一轮周天运转，体内灵力又精纯浑厚了一分，距离炼气七层的那层壁垒似乎更薄了。他正准备稍作休息，继续冲击，却听到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随即是小心翼翼的叩门声。
“凌大哥，歇息了吗？”是苏婉清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试探。
凌皓起身开门，只见苏婉清站在门外月光下，手中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茶盏，盏中茶汤碧绿，热气氤氲，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灵气清香。
“苏姑娘，这么晚了，有事？”凌皓侧身让她进来。
苏婉清走进房间，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道：“今日坊市之事，多亏凌大哥解围。婉儿心中感激，无以言表。这是家父珍藏的‘清心灵雾茶’，对稳固心神、滋养灵力略有裨益，特送来给凌大哥尝尝，聊表谢意。”
凌皓看了一眼那茶盏，灵气盎然，确实是好东西，绝非普通货色。看来苏家即便如今式微，到底还是有些底蕴的。他并未推辞，道了声谢：“苏姑娘有心了。”
两人在桌旁坐下。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苏婉清略显清减的侧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美与脆弱。她捧着另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望着盏中沉浮的茶叶，沉默了片刻。
“凌大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飘忽，“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好累。”
凌皓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
“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爹爹一手把我带大。这间商行，是娘亲留下的心血，也是爹爹一辈子的寄托。可是现在……”她语气低落下去，“爹爹年纪大了，修为难以寸进，身体也大不如前。商行里的几位叔伯，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却都在盘算着如何瓜分这份家业。外面还有猛虎帮如狼似虎地盯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那份柔弱中的坚强，反而更让人心生怜惜。
凌皓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婉柔顺，实则背负着沉重压力的少女，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同样是孤身一人，面对诸多困境。同是天涯沦落人。
“苏姑娘，”凌皓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世事艰难，但并非绝路。守住本心，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便好。至于那些宵小之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的安慰算不上多么动听，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苏婉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月光下，凌皓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清澈而坚定，让她慌乱的心绪莫名地平复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凌皓一拳震退王虎的情景，那个挺拔如山岳的背影，那份面对强敌时的从容不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凌大哥，你……你绝非普通的散修，对吗？以你的本事，就算去那些大家族大宗门，也能谋得不错的职位，为何……为何愿意屈就在我们这风雨飘摇的小商行里？”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凌皓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自然不能说出神秘珠子和李家客卿令牌之事，只得避重就轻，语气平淡道：“机缘巧合罢了。何况，苏掌柜待人真诚，苏姑娘你也……很好。凌某觉得此处甚好。”
苏婉清是聪慧之人，见凌皓不愿深谈，便知趣地不再追问。她低下头，抿了一口微凉的茶，脸颊却微微有些发烫。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安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凌大哥，谢谢你。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片羽毛，轻轻搔刮过凌皓的心尖。他常年独来独往，习惯了冷硬与戒备，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需要、被人信赖的感觉了。他看着月光下少女微红的耳根和低垂的眼睫，心中荡起一丝罕见的涟漪。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端起那杯清心灵雾茶，一饮而尽。茶汤温润，灵气化开，不仅滋养着经脉，似乎也缓和了他一贯冷硬的心肠。
夜渐深，苏婉清起身告辞。凌皓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廊檐的阴影里，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这天枢城，这苏家商行，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深入地牵动了他的心绪。而炼气七层的瓶颈，在今夜这番谈话后，仿佛也变得更加清晰，触手可及。他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再次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修炼之中。唯有实力，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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