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期满,紫气东来。
昔日被战火与魔气玷污的天运皇城,经过数月的清扫与修葺,虽未能完全抹去所有的痕迹,却也已恢复了往昔的庄严肃穆。白玉广场上的血迹早已洗净,破损的宫墙殿宇得以修复,只是空气中似乎还隐约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与悲壮,提醒着人们不久前那场几乎颠覆国祚的劫难。
今日,是天运国新君登基的大典。
宗庙之内,钟鼓齐鸣,香火鼎盛。文武百官,宗室勋贵,皆身着隆重的朝服,按品阶肃立,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铺着猩红地毯、直通至高御座的通道尽头。
终于,在礼官悠长的唱喏声中,一道倩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楚月璃身着一袭繁复华美的玄黑底色帝王衮服,上绣日月星辰、山河社稷之纹,金线银丝,熠熠生辉。她头戴垂有十二旒白玉珠的平天冠,珠帘摇曳,半掩其容,却遮不住那份历经磨难后沉淀下的威仪与坚定。曾经的娇柔公主已然褪去青涩,眉宇间带着一丝哀伤,更多的则是肩负起一国重任的决然与沉稳。
她步伐沉稳,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责任的御座。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帝国崭新的篇章之上。
礼制繁琐,祭祀天地,告慰先祖。当楚月璃最终转身,端坐于那冰冷的御座之上,接受百官朝拜,山呼“万岁”之声如潮水般涌起,回荡在巍峨的殿宇之间时,一个新的时代——天运女帝的时代,正式宣告开启。
“众卿平身。”
清越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透过珠帘,传遍大殿。楚月璃目光扫过下方垂首的臣工,缓缓开口,声音虽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朕,承太祖遗泽,奉先帝遗诏,临危受命,执掌社稷。自当励精图治,革除积弊,扫清叛逆余毒,重振天运国威!望诸卿与朕同心同德,共克时艰!”
登基大典之后,便是更为重要的权力格局划分与封赏。首当其冲的,便是挽狂澜于既倒的最大功臣,先帝亲封的摄政王——凌皓。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第一次正式朝会上,当有老成持重的大臣出列,奏请女帝依先帝遗愿,正式册立摄政王凌皓为帝君,以固国本时,御座之上的楚月璃尚未开口,凌皓便率先站了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衫,并未穿着摄政王的蟒袍官服,站在珠光宝气的朝堂之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因其自身超凡脱俗的气质而令人无法忽视。
“臣,谢陛下与诸位大人厚爱。”凌皓拱手一礼,声音平静而坚定,“然,凌皓一心向道,志在仙路长生,尘世权位,非我所求。先帝厚恩,封摄政王之位,已是惶恐。帝君之尊,关乎国体,凌皓乃方外之人,实不敢僭居此位,以免徒惹非议,于国无益。”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帝君之位,何等尊荣,与女帝共享江山,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巅峰,他竟如此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珠帘之后,楚月璃的娇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她早已料到可能会有此一幕,但亲耳听到凌皓如此干脆地拒绝,心中仍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酸楚。她凝视着下方那卓然而立的青衫身影,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
她知道,凌皓并非对她无情。数月来,两人携手处理朝政,清除楚雄余党,稳定局势,朝夕相处间,那份在血火中萌生的情愫早已悄然滋长。他看她时的眼神,他在她疲惫时无声的守护,都印证着这一点。但他终究是那个翱翔九天的鹰,小小的天运皇宫,乃至这帝君的宝座,都束缚不住他追求大道的翅膀。
沉默了片刻,楚月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恢复了女帝的从容与威严:“摄政王之心意,朕已明了。既然摄政王志在大道,朕亦不强求。即日起,摄政王凌皓,仍享王爵尊荣,见君不拜,参赞机要,然不必受日常朝会与俗务所累。可为我天运国客卿太上长老,地位超然,与朕……与朕互为道侣,共参玄功。”
“道侣”二字出口,楚月璃脸颊微热,幸有珠帘遮掩。这既是对凌皓身份的重新界定,也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不能以世俗夫妻之名束缚他,那便以修行路上的伴侣相携前行。
凌皓抬头,望向珠帘后那双隐含期待与深情的明眸,心中亦是一暖。他明白这是楚月璃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与挽留,既全了他的志向,也维系了彼此最亲密的关系。他微微一笑,再次躬身:“臣,领旨谢恩。必当竭尽所能,护佑陛下,护佑天运。”
一场可能引发朝局动荡的册立风波,就此化解。凌皓以客卿太上长老与女帝道侣的超然身份,依旧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却免去了繁琐政务的牵绊。而楚月璃,也借此向朝臣展示了她并非完全依赖于凌皓,拥有独立决断的魄力。
此后数月,在凌皓的暗中辅助与楚月璃的勤政之下,天运皇朝展现出惊人的恢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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