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明白了!”朱能单膝跪地,抱拳应诺,声音带着后怕的余悸。
朱棣的目光再次投向遥远的南方,那一点深埋在眼底的火焰,此刻已熊熊燃烧起来,仿佛要将眼前这万里河山尽收眼底。
“去吧。要快!”他沉声道,身影在萧瑟的秋风中,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孤狼,带着一种决绝的、破釜沉舟的气势。
南京,应天府。
这座煌煌帝都,此刻已被一片巨大的、压抑的白色所笼罩。皇宫内外,素幡如林,白纱垂幔,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往日喧嚣的市井仿佛被抽去了魂魄,行人脚步匆匆,面色凝重,交谈声也压得极低,唯恐惊扰了那笼罩全城的无形哀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烛纸钱焚烧后的气味,混合着秋雨的潮湿,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通往皇宫的御道两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披甲执锐、神情肃杀的禁军士兵。他们的盔甲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所有进出宫禁的车马行人。那股弥漫全城的哀戚氛围之下,是无声流动的、令人心悸的紧张。权力的中心在巨大悲痛中震荡,如同受伤的巨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一辆极其简朴、没有任何亲王仪仗标识的青幔马车,在百名同样穿着素服、未着鲜明甲胄的燕王府亲卫簇拥下,缓缓驶入这肃杀的中心。车帘低垂,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车内,朱棣一身粗麻重孝,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起皮。他闭目靠在车厢壁上,身体随着车轮的颠簸微微晃动,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悲痛彻底击垮,只剩下一个哀伤的躯壳。只有那紧抿的唇角,偶尔泄露一丝极其细微的、刻骨的坚毅轮廓。
车驾在宫门处被拦下。例行查验文牒之时,朱棣强撑着病体(至少看起来如此)下车,脚步虚浮,几乎要倚靠在身旁的朱能身上。他对着守门的将领,声音嘶哑微弱:“孤…听闻噩耗,五内俱焚…日夜兼程…只盼…只盼能再见大哥一面…” 话语断续,情真意切,说到最后,竟哽咽难言,浑浊的泪水沿着憔悴的面颊滚滚而落。
那守门将领见威名赫赫的燕王竟悲痛憔悴至此,心中也不免恻然,查验文书无误后,不敢过多阻拦,很快便躬身放行。
车驾一路向内,穿过重重宫门,最终停在停放太子朱标灵柩的奉天大殿外。
殿内,巨大的梓宫停放在正中,周围堆满了素白的绢花、燃烧的长明灯烛。香烟缭绕,诵经之声低沉而连绵不绝。殿内跪满了身着素服的宗室、勋贵和文武重臣。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巨大的哀伤之海。
朱棣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仿佛被殿内那巨大的悲痛彻底吞噬,脚步踉跄,几乎是扑进殿中。他推开欲搀扶的内侍,踉跄着扑向那冰冷的梓宫。
“大哥——!!!”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哀嚎骤然划破了殿内低沉的哀乐和啜泣!这声悲鸣蕴含着一种纯粹的、几乎要震碎心肺的力量,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朱棣扑倒在梓宫前的拜垫上,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棺椁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惨白。那悲痛的哭嚎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涕泪横流,混杂着模糊不清的呼唤:“大哥…为何弃弟而去…大哥啊…你让父皇如何承受…让弟弟们如何自处…” 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下,瞬间打湿了粗麻的孝衣前襟。他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耸动,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哀恸,让殿内许多本就悲戚的宗室女眷和臣子,也忍不住跟着失声痛哭起来。
高踞于大殿一侧、身着素服监礼的魏国公徐辉祖(徐达长子,朱棣正妃徐氏的长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在伏地痛哭的朱棣身上。他的眼神复杂,审视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这位燕王妹夫,在北平厉兵秣马,其志非小,早已是朝廷心腹之患。此刻这痛不欲生的姿态,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一场演给天下人看的大戏?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朱棣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就在这举国同悲、万众瞩目的灵堂中心,在震天的哭嚎与缭绕的香烛烟雾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披黑色僧袍、身形枯瘦如竹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殿侧供奉佛像的帷幕阴影处滑了出来。
这僧人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尤其是一双细长的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内蕴,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他步履极轻,仿佛踏着诵经声的韵律,巧妙地避开所有视线交汇之处。他手中托着一个盛放檀香末的漆盘,姿态恭谨,如同一个普通的、为太子亡灵添香祈福的寺中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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