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眼帘,看似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漆盘,脚下却精准地移动着,目标正是那伏在梓宫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朱棣。诵经的梵唱、众人的悲泣、缭绕的烟雾,完美地成了他行动的掩护。
就在他距离朱棣仅三步之遥时,脚步似乎被地上一个微小的蒲团边缘绊了一下,身体一个极轻微的趔趄,手中的漆盘向前微微一倾。
“大师小心!”旁边一个离得近的内侍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想扶。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黑衣僧人的手腕以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小角度,极其精准地一抖!一卷被揉捏得极薄、仅有小指粗细的纸卷,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从他宽大的袖口无声无息地滑落,精准无比地、带着一股柔和的劲力,贴着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朱棣因伏地痛哭而微微敞开的、宽大的孝服袖口之中!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发生在众人目光被那“趔趄”和低呼短暂吸引的刹那。待内侍扶稳了僧人,僧人已迅速稳住身形,低眉顺眼地合十致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随即恢复常态,继续托着漆盘,走向香炉添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再无半分异样。
而朱棣,仿佛对袖中这突如其来的异物毫无所觉。他依旧沉浸在那撕心裂肺的悲痛表演之中,哭嚎声未曾有丝毫停顿,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颤抖。唯有他那深深埋在冰冷地面上的脸庞,在那粗麻孝衣的遮掩下,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了一线!
那双眼眸深处,哪里还有半分悲恸欲绝?只有一片淬炼了多年、冰冷到了极致的寒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在无人窥见的阴影里,骤然出鞘!那点寒光只闪烁了一瞬,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被汹涌的泪水淹没,重新化为一片哀伤的赤红。他继续放声痛哭,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都在此刻流尽,唯有那宽大袖袍下,紧贴着冰冷手臂的薄薄纸卷,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传递着隐秘而滚烫的触感。
纸卷滑入袖中的瞬间,朱棣那沉浸在悲恸表象下的灵魂,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那薄薄纸卷紧贴小臂的冰冷触感,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点燃了他压抑蛰伏多年的全部心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冰冷杀意和破釜沉舟之决绝的洪流,猛地冲垮了精心构筑的哀伤堤坝。
他需要宣泄!需要将这足以撕裂胸膛的滔天巨浪,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出口!
“大哥——!苍天何忍啊——!”
朱棣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嘶吼,仿佛濒死的野兽最后的哀鸣。他不再仅仅是伏地痛哭,而是双手疯狂地、徒劳地捶打着面前冰冷坚硬的梓宫壁板!
砰!砰!砰!沉闷的、带着血肉之躯撞击硬木的钝响,一下,又一下,在压抑的诵经声和悲泣声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他的额头、指节瞬间便撞得一片青紫,甚至有殷红的血丝渗出,沾染在素白的孝衣和冰冷的棺木上,如同绽开的、绝望的红梅。这自残般的疯狂举动,将他的“悲痛”推向了极致!
“殿下!殿下息怒!保重贵体啊!”朱能大惊失色,第一个扑上去,死死抱住朱棣捶打棺木的双臂。几名离得近的内侍和宗室也慌忙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试图阻拦这突然失控的燕王。
“放开孤!让孤随大哥去了吧!大哥啊…你走了,留下这万里江山,留下这满朝文武,留下这白发父皇…孤心何安!何安啊——!”朱棣挣扎着,嘶吼着,涕泪血水混在一起,糊满了那张因激动和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他的身体在众人压制下剧烈地扭动、颤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传递出一种真实的、濒临崩溃的疯狂。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场面,彻底震慑了灵堂内所有人。连那些诵经的僧侣都停下了木鱼和唱诵,惊愕地望了过来。原本只是哀戚的氛围,瞬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和绝望所取代。
高踞一侧的徐辉祖,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一遍遍扫过朱棣那因疯狂挣扎而扭曲的、涕泪血水横流的面孔,试图从那双被痛苦淹没的赤红眼眸中,分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痕迹。然而,他只看到了一个被至亲离世彻底击垮、陷入癫狂的弟弟形象。那捶打棺木的力道,那额角的血迹,那声嘶力竭的绝望呼喊…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心悸。徐辉祖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一丝,眼中那份审视的锐利,终究被一丝复杂的、或许掺杂着同情的凝重所取代。他微微抬手,示意旁边的侍卫不必上前过度干涉。
就在这混乱的中心,在众人拉扯、劝慰、压制朱棣的肢体交错间,朱棣那宽大的、被扯得有些凌乱的孝服袖口深处,那卷薄薄的纸卷,如同最忠诚的毒蛇,紧紧贴伏在他的手臂皮肤上,冰冷,却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滚烫秘密。无人察觉。
混乱终于被强行压制下去。朱棣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朱能和内侍的搀扶中,剧烈地喘息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梓宫上方缭绕的烟雾,只剩下无声的、绝望的泪水还在不断滚落。他被半搀半扶地带离灵堂中心,安置在殿侧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软垫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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