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微微一笑,道:“张将军过誉了。此乃顺天应人之举,非贫僧之功。关键还在于殿下决断英明,将士用命。”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过,仪真渡江,亦非易事。江面宽阔,夜渡风险极大,一旦被敌军察觉,两岸火炮齐发,江中水师围剿,我军前锋船队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因此,保密与奇袭,是此战成败之关键。”
朱棣深以为然:“少师所言极是。保密!必须绝对保密!从扬州到仪真的调动,必须在夜间进行,人衔枚,马裹蹄,严禁喧哗,灯火管制。对外则宣称,孤将亲赴京口前线督战。”
“正是。” 姚广孝点头道,“且仪真对岸,虽非敌军核心防御,但亦有巡江哨卡和少量驻军。我军登陆之时,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清除岸边之敌,巩固滩头阵地,掩护后续大军登陆。”
“此事,当由何人统领先锋?” 朱棣目光扫向帐下诸将。张玉沉稳有余,但冲锋陷阵,似乎有更合适的人选。
“末将愿往!”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朱棣循声望去,只见一员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大将挺身而出,正是燕军第一猛将,朱能!
朱能抱拳朗声道:“殿下,末将愿率本部五千精骑,为大军先锋,趁夜偷渡,第一个杀上南岸,为殿下扫清障碍,立下此头功!”
朱棣看着朱能,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朱能勇猛善战,胆识过人,东昌之战,正是他奋力死战,才将自己从重围中救出。有他为先锋,登陆之战,胜算大增。
“好!朱能!” 朱棣沉声道,“孤便命你为渡江先锋官,率五千精锐,携带足够的干粮、水和武器,乘坐第一批船只,于选定之夜,强行渡江!你可有把握?”
朱能目光坚定,掷地有声:“末将粉身碎骨,亦要为大军杀开一条血路!请殿下放心!”
“好!孤信你!” 朱棣重重一拍朱能的肩膀,“所需船只、器械、向导,周岳会全力配合你。你即刻回去准备,挑选最精锐的部下,做好万全准备!”
“末将领命!” 朱能轰然应诺,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充满了决绝与力量。
“张玉,” 朱棣又道,“你即刻调派得力人手,负责大军从扬州向仪真的秘密转移事宜。务必做到悄无声息,万无一失。同时,加强对扬州城及周边的封锁,严禁任何无关人员出入,防止消息泄露。”
“末将领命!” 张玉肃然应道。
“周岳,” 朱棣继续下令,“你要亲自坐镇扬子津和仪真两处码头,将最好的船只、最有经验的船工,优先配给朱能的先锋部队。同时,组织足够的船只,确保后续大军能源源不断地渡过江去。你要记住,水军不仅要运兵,更要在渡江过程中,负责警戒江面,抵御可能出现的南军水师的攻击!”
“末将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 周岳虽然远在码头,但朱棣仿佛能看到他此刻坚毅的表情。
“少师,” 朱棣最后看向姚广孝,“渡江时机,你以为何时最佳?”
姚广孝沉吟片刻,道:“月圆之夜,虽有光亮,但不利于隐蔽。月黑风高之夜,虽利于潜行,但对我军辨识方向、靠岸亦有不便。依贫僧之见,可选择在一个微雨或多云之夜,月色朦胧,既能视物,又不至于过于明亮。同时,要密切关注长江水情,选择在江水相对平缓、潮水适宜的时刻渡江。”
“有理。” 朱棣点头,“此事便交由少师与周岳、钦天监的官员共同商议,务必选定一个最佳的渡江吉日良辰。”
“贫僧遵命。” 姚广孝合十应道。
至此,渡江的大体方略已定:声东击西,佯攻京口,实取仪真;朱能为先锋,夜袭登陆;朱棣亲率主力随后跟进。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周密部署。
接下来的数日,扬州城内及江北沿岸,呈现出一派紧张而有序的忙碌景象。
周岳的水军在扬子津码头日夜不停地忙碌着,船只的修缮、改造,船工的招募、训练,粮草、军械的装载,都在紧张进行。从各地征集的船只源源不断地汇集而来,很快,扬子津码头便泊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桅杆林立,宛如一片森林。
朱能则在营地中挑选精锐,进行登陆前的最后演练。士兵们背负着沉重的甲胄和武器,在泥泞中摸爬滚打,模拟着登陆时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攀越滩涂、突破障碍、冲击敌阵…… 喊杀声震天动地,士气高昂。
张玉则调动大军,开始了向仪真的秘密转移。夜幕降临,数万大军悄无声息地离开扬州营地,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向西南方向的仪真进发。整个行军过程,严格执行灯火管制和静音命令,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士兵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朱棣则按照计划,“大张旗鼓” 地前往京口对岸的瓜洲镇 “视察”。他在瓜洲镇搭设了临时行辕,频繁召见将领,登高眺望南岸,摆出一副即将在此渡江的架势。燕军的斥候也在京口方向活动频繁,故意泄露一些 “渡江计划” 给南军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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