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室到回声山谷的路比想象中难走，满地碎石硌得鞋底发疼，冷雨还在断断续续下着，打湿了两人的头发。陆沉舟走在前面，后背的伤口时不时传来刺痛，却还是刻意放慢脚步，让身后的苏念能跟上节奏——他手里的钢笔泛着微光，笔尖始终朝着山谷的方向，像在指引着一条藏满记忆的路。
“歇会儿吧。”苏念看着他后背渗血的布条越来越红，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口。前方不远处有块平整的巨石，她扶着陆沉舟靠坐下，从跨世相册的夹层里摸出仅剩的半块干粮，递到他嘴边，“先吃点东西，补充点力气。”
陆沉舟张嘴咬下干粮，目光落在她沾着泥点的指尖上——那根手指，曾在民国的学堂里帮他捡过钢笔，曾在奇幻世界的圣树下帮他画过星星，曾在霸总世界的病房里帮他擦过汗。明明这些记忆还没完全清晰，可心脏却先一步泛起熟悉的暖意，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刚才在石室，谢谢你没真的生我的气。”
“我没生你的气。”苏念摇摇头，指尖回握他的手，“我只是有点难过，难过你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陆沉舟，以后不管你怕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的人。”
钢笔突然在两人交握的手间发烫，银光朝着前方的山谷亮了亮。陆沉舟抬头望去，只见山谷入口处飘着一层淡紫色的雾，雾气里隐约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该走了，回声山谷到了。”他站起身，把苏念护在身侧，“里面可能有巫祝残魂留下的幻境，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
走进山谷的瞬间，周围的雨声突然消失了，淡紫色的雾气裹着他们，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那是民国时期的学堂铃声，混着女孩清脆的笑声：“陆沉舟，你写的字真丑！”“苏念，你再笑我，我就把你的钢笔藏起来！”
苏念的脚步顿住，眼前的雾气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槐树下，穿蓝布衫的少年正帮穿碎花裙的女孩捡钢笔，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要化掉。“这是……民国的我们？”她的声音发颤，下意识想往前走，却被陆沉舟紧紧拉住。
“别过去，是幻境。”陆沉舟的声音紧绷，他能感觉到掌心的钢笔在发烫，雾气里的画面正在悄悄变化——原本笑着的少年突然皱起眉，把钢笔往女孩手里一塞：“我要去前线了，以后别来找我了。”女孩的眼泪掉下来，攥着钢笔追上去，却只看到少年越走越远的背影。
“不是这样的！”苏念的心跳乱了，她记得日记里写的，陆沉舟明明把铜纽扣留给了她，明明想等她成年说心意，怎么会是这样的画面？她想挣脱陆沉舟的手，想去问清楚画面里的少年，却被他更紧地抱住：“念念，别信！这是巫祝的挑拨，是假的！”
怀里的苏念还在发抖，陆沉舟低头，看见她眼底的迷茫和受伤——他突然想起民国时期的那个早晨，他其实在火车站台躲了很久，看着苏念攥着铜纽扣站在雨里，直到火车开动都没敢上前。幻境里的画面虽假，可他当年的懦弱是真的，这份愧疚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对不起。”他贴着苏念的耳朵轻声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年我确实没敢跟你告别，确实让你等了很久。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你，我把你的铜纽扣一直戴在身上，把刻着你名字的怀表揣在怀里，我以为只要我活着回来，就能告诉你所有心意。”
钢笔的银光突然暴涨，刺穿了眼前的幻境。淡紫色的雾气里又浮现出新的画面——这次是霸总世界的会议室，白若曦拿着一份伪造的设计稿，对陆沉舟说：“苏念偷了我的创意，你要是还护着她，我们的合作就黄了。”陆沉舟皱着眉，沉默了很久，最终对助理说：“把苏念的设计项目停了。”
“原来你真的……”苏念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推开陆沉舟，后退了两步，眼底的信任渐渐碎了，“你明明知道白若曦在撒谎，却还是停了我的项目，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意那个设计，却还是选择了合作，选择了放弃我。”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解释，想告诉她当时是为了暂时稳住白若曦，想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帮她翻案，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他确实犹豫了，确实在利益和她之间，短暂地选择了前者。这份迟来的辩解，在真实的犹豫面前，显得那么苍白。
“吼——”
雾气里突然冲出几道黑雾，是被幻境激化的无记忆行者，他们的眼睛泛着红光，直勾勾地盯着苏念。陆沉舟想都没想，立刻挡在她身前，手里的怀表蓝光暴涨，却在碰到黑雾的瞬间暗了下去——刚才在石室对抗记忆吞噬者时，怀表的能量已经消耗太多，现在根本挡不住无记忆行者的攻击。
“快走！”陆沉舟推着苏念往后退，后背被一道黑雾划伤，疼得他闷哼一声。苏念看着他流血的后背，看着他明明虚弱却还在护着她的样子，脑子里突然闪过跨世相册里的画面：古战场的箭雨里，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哪怕自己中箭，也没让她受一点伤；未来世界的镜像工厂里，他也是这样，哪怕被虚假投影迷惑，也第一时间冲过来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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