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满送来的要塞密道图,像一团灼热的火炭,压在杨帆心头,也灼烧着所有知情人。那不再是飘渺的希望,而是具体到每一条坑道、每一个火力点的沉重责任。它预示着未来更残酷、也更关键的战斗。而这一切,都需要人去执行。首期随营学校的学员们,就在这种日益紧迫的氛围中,迎来了他们的结业考核。
考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开始,三项内容,直指实战核心。
第一项,深夜穿越“鬼见愁”。这不是训练,而是真正的任务。每名学员需单独出发,在次日正午前,将一份用蜡封好的“作战命令”(实为白纸)送至设在峡谷另一端密林中的“前指”(由王铁锤带人临时设立)。峡谷内怪石嶙峋,夜间常有野兽出没,更有几处陡坡需要徒手攀爬,是对胆识、体能和夜间行进能力的极限考验。学员们的身影逐一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留下的只有逐渐远去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被惊起的夜鸟扑棱声。
第二项,地图复原。王铁锤将几张从日军尸体或废弃据点搜罗来的、被撕毁、污损或残缺不全的地图碎片分发给学员。要求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凭借对周边地形的记忆和测绘知识,将这些碎片拼合、补全,绘制出一幅尽可能准确的区域地形图。岩洞里只剩下纸张摩擦和炭笔划过的沙沙声,学员们眉头紧锁,时而对照记忆中的山形水势,时而在石板上进行比例换算。
第三项,野外求生。由孙老爷子亲自监考。学员们被带到一片陌生的林区,身上除了一把刺刀和空水壶,再无他物。要求他们在两个时辰内,至少辨别并采集回五种可食用的菌类或植物根茎,并说明其特性和食用禁忌。这是对孙老爷子山林课程最直接的检验。有人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榛蘑、猴头菇,也有人误采了颜色鲜艳的毒菇,被孙老爷子厉声喝止,并当场讲解其致命毒性,令人后怕。
考核结束,有人遍体鳞伤却准时送达命令,有人绘制的地图精准堪比原图,也有人不仅辨明了十几种可食用菌,还顺带找到了几处干净水源。当然,也有人未能通过,或超时,或绘图错误百出,或无法在野外获取足够食物。通过者脸上难掩激动,未通过者则垂头丧气,但眼神里大多是不服与决心。
结业仪式没有鲜花,没有礼堂,就在他们平日上课的最大岩洞里举行。篝火燃得正旺,映照着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杨帆走到人群前方,手里没有证书,只有一叠精心鞣制过的、大小不一的洁白桦树皮。他拿起第一张,用他那把时刻不离身的刺刀,在树皮内侧光滑的膜面上,一笔一划,用力刻下毕业学员的名字、科目和日期。字迹深入肌理,带着金属的冷硬与树木的韧性。
“我们没有机器印刷的文凭,也没有官府的大印。”杨帆的声音在岩洞里回荡,清晰而有力,“但这把杀敌的刺刀刻下的字,这片白山黑水间生长的树皮,就是你们最好的证明!它见证过你们的汗水,也必将见证你们未来的功勋!”
刻完名字,他取出一个小瓷碗,里面不是印泥,而是鲜红的朱砂混合着少许烈酒。他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猛地用刺刀划破自己的左手拇指,将殷红的鲜血滴入碗中。
“我杨帆,以此血为誓,证明你们的学业,认可你们的担当!”
他用染血的手指,在每一张刻好名字的桦树皮毕业证上,重重摁下一个清晰的血指印。那指印,像一团燃烧的火,烙印在洁白的树皮上。
铁柱走上前,他手里捧着一个木盒,里面是他带着几个老兄弟,用缴获的不同口径子弹壳,精心打磨出的几十个“笔尖”。“拿着!”他声音粗犷,却带着难得的郑重,“往后画图、写字、算数,用得着!记住司令的话,也多记住我老粗的一句话——‘多算胜,少算不胜’,脑子,有时候比枪子儿还顶用!”
学员们郑重接过这沉甸甸、带着硝烟气息的独特礼物。
最后,在杨帆的带领下,全体通过考核的学员,面向岩洞外隐约可见的长白山方向,举起右拳,庄严宣誓:
“倭寇肆虐,山河破碎!吾辈学子,矢志抗日!以我所学,卫我疆土!以我热血,荐我轩辕!驱逐日寇,复我中华!此誓,天地为证,日月共鉴!”
雄壮的誓言冲出岩洞,在苍茫的林海雪原间层层激荡,声震四野,惊起飞鸟无数。
人群渐渐散去,老柴头却悄悄留了下来。他走到那堆尚未分发完毕的桦树皮毕业证旁,颤抖着从贴身的怀里,摸出一张颜色发黄、边缘破损、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油印传单。传单上,模糊的字迹依然可辨:“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告东北同胞书……”
他小心地展开传单,用一点点稀薄的米汤作浆糊,将它仔细地糊在几张桦树皮证的背面。粗糙树皮的纹理覆盖了部分字迹,但那红色的标题和镰刀锤头的标记,依旧隐约可见。
他抚摸着那糊好的树皮勋章,浑浊的老眼望着洞外连绵的群山,喃喃自语:“老连长……你们当年没走完的路……这些娃娃,接着走了……火种,没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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