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的硝烟散尽,带回来的不止是堆积如山的缴获,更有一种无声的沉重。密营里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即便阳光正好,林间鸟鸣清脆,也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悲怆与肃穆。
牺牲的四十三位同志,包括抗联的吴队长和他的七名队员,被整齐地安葬在密营后方一片向阳的山坡上。没有棺木,只有一领粗糙的草席,或者他们生前盖过的、带着补丁的军毯。新垒起的坟茔前,竖着简陋的木牌,用烧红的铁条烙上名字,或者,仅仅是一个代号。
全体能行动的战士,包括许多轻伤员,都默默聚集在墓地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腰杆挺得笔直。
杨帆站在队列最前方,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新土,最后落在吴队长那块写着“抗联吴青山”的木牌上。这位豪爽的东北汉子,昨天还和他一起围着沙盘推演,此刻已长眠于此。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山坡:“弟兄们,躺在这里的,是我们的手足,是我们的英雄。他们用命,给我们换来了弹药,换来了过冬的毯子,换来了能让咱们听得更远、看得更清的电台和密码本!”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人说,值不值?为了那些铁疙瘩、纸片子,赔上这么多好兄弟的命?我告诉你们,值!吴队长临冲上去前,跟我说,‘老杨,干了这一票,咱们冬天就能少冻死几个弟兄!’他们用命换来的,不是东西,是咱们继续活下去、继续跟鬼子干下去的本钱!”
“记住他们!记住今天的疼!把这疼,给我咽到肚子里,变成力气,变成狠劲!鬼子想让咱们死绝,咱们偏要活得更好,打得更狠!让躺下的弟兄们看看,他们没白死,他们用命铺的路,咱们走通了,走宽了!”
没有激昂的口号,只有一片压抑的喘息和紧握的拳头。许多战士咬着嘴唇,眼眶通红,泪水和着脸上的灰土淌下,却没人发出哭声。悲恸,在此刻化为了无声的誓言。
葬礼结束,现实的严峻立刻压了上来。铁柱被抬回来时,胸口被弹片撕开一道骇人的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唯一的军医老韩,用完了最后一点磺胺粉,看着铁柱不断渗血的伤口和高烧不退的脸,急得嘴角起泡,只能一遍遍用煮过的布条蘸着盐水清洗。
“大当家,柱子这伤……得用盘尼西林,或者至少要有足够的外科器械清创……现在这样,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啊……”老韩的声音带着绝望。杨帆看着生死与共的兄弟气息微弱地躺在门板上,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药品,成了悬在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刀。
清点缴获的工作在沉默中进行。当一箱箱黄澄澄的步枪子弹、一颗颗木柄手榴弹被搬进仓库时,战士们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军毯按需分发下去,替换下那些早已硬得像铁板、虱子成团的破被子。罐头食品更是珍稀,每个作战单位只分到少量,作为重伤员和特殊任务的补给。
实实在在的物资,像久旱后的甘霖,滋润着这支濒临枯竭的队伍。夜里,裹着还带着些许机油味的日式军毯,吃着热乎乎、掺杂了罐头肉沫的糊糊,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战士们心底悄然滋生。
与物资分发同步进行的,是技术层面的狂喜与挑战。
陈明和徐秀英几乎是扑向了那本用生命换来的密码本底稿。油灯下,两人头碰着头,如饥似渴地翻阅、记录。陈明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秀英,你看这个编码规律……和我们之前截获的零散电文对得上!有了这个底稿,鬼子很多通讯在我们眼里就是明码电报了!”
“我马上组织人手抄录、分析,争取尽快摸清他们新的呼叫代号和频率变化规律!”徐秀英的眼睛亮得惊人,立刻投入了繁重的工作中。这本小小的册子,是照亮日军通讯迷雾的一盏明灯。
另一边,临时搭建的通讯棚里,之前从伪满电台投诚过来的技术员小周,对着那些缴获的电台配件,又是兴奋又是苦恼。
“太好了!真空管、变压器、线圈……都是好东西!拼凑一下,绝对能组装出一台功率比我们现在强得多的电台!”小周激动地摩挲着那些冰冷的零件,但随即眉头又锁紧了,“可是……这几个滤波器的参数不匹配,强行组装可能会烧毁核心部件。还有天线系统也需要重新计算和架设……大当家,这东西,光有零件不够,还得有更专业的图纸和计算啊。”技术瓶颈,凸显了高端人才的稀缺。
而在更隐蔽的山坳里,那几根珍贵的无缝钢管和几台小型精密仪器,被老工匠们像迎接圣物一样请进了秘密兵工作坊。
“宝贝啊!真是宝贝!”头发花白的刘老工匠抚摸着光滑的钢管内壁,手都在颤抖,“有了它,咱们就能试着造迫击炮的炮管了!还有这台小台钻,这精度……修枪撞针、造引信壳,再不用全靠手抠牙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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