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的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小院中激荡起层层涟漪,迅速转化为行动的力量。恐惧被压下,求生的本能和连日来胜利积累的血性占据了上风。
石猛第一个行动起来,他本就威望足够,此刻更是雷厉风行。他点出几个伤势较轻、体格魁梧的少年,吼道:“还能喘气的,跟老子走!去西区看看咱们的新地盘!妈的,以后那儿就是咱们的家了,谁他妈敢龇牙,老子把他满口牙都敲下来!”
狗娃则如同灵敏的猎犬,将他手下那些机灵瘦小的“耳目”全都撒了出去,重点盯防盐帮各个堂口的动静以及黑蛇可能出现的区域。他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凌绝需要知道敌人的每一步动作。
凌绝自己则强忍着伤痛和疲惫,开始思考更深层的问题。接收地盘不仅仅是插旗那么简单,如何管理?如何收取规费?如何与原有的商户、苦力打交道?如何建立秩序?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全新的挑战。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萧砚,那个总能给出关键建议的书生。
他让一个识字的少年代笔,简单写了一封信,说明现状,询问管理地盘的建议,并再次邀请萧砚前来相助。信被小心地送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出乎意料的平静。
盐帮那边似乎因为刘彪之死和高层的某种博弈而暂时按兵不动,但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黑蛇也如同毒蛇般隐藏了起来,不见踪影。
石猛带着人顺利接管了码头西区。这片区域原本由赵坤的一个远房亲戚管理,欺软怕硬,盘剥无度,早就怨声载道。石猛他们一来,亮出了漕帮周长老的手令,又展现了拳头,原管理者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滚蛋了。
石猛按照凌绝“先稳人心”的指示,并没有立刻大肆改变,只是宣布以后规矩照旧,但绝不准欺压良善,有事可以来找他们主持公道。这简单粗暴却直白的做法,反而让西区的商户和苦力们稍稍安心了一些,至少新来的这帮人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贪得无厌。
凌绝则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修炼调养。通脉境的修为初步稳固,内息虽然量不多,却愈发凝练精纯,对身体的滋养效果也更好。肩头的伤口在苏晓的药和他自身内息作用下,愈合速度快得惊人,已能进行一些不太剧烈的活动。他知道,力量是这一切的根本。
第三天傍晚,萧砚竟然亲自来了。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但眉宇间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些许,眼神更加明亮。
“凌兄弟真是…每次见面,都能搞出惊天动地的大事。”萧砚看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的凌绝,摇头苦笑,“不过,这次做得漂亮。赵坤倒台,周长老得利,你得了地盘,看似三方共赢,唯独盐帮吃了大亏。”
“先生就别取笑我了。”凌绝请他坐下,“眼下看似安稳,实则危如累卵。盐帮的报复迟早要来,黑蛇那叛徒更是心腹大患。这西区地盘,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打理,千头万绪,还请先生教我。”
萧砚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道:“管理地盘,无非‘规矩’和‘利益’四字。制定简单明了、人人遵守的规矩(比如抽成比例、禁止事项、纠纷解决办法),让下面的人有条活路,能看到希望。利益,则是要让跟着你的人吃饱饭,有钱拿,受伤有药治,死了有抚恤。做到这两点,人心自附。”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盐帮和黑蛇,报复是必然的。但他们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刘彪死了,空出来的位置多少人盯着?未必会立刻全力对付你。你要做的,是趁这段时间,尽快整合西区,站稳脚跟,同时…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凌绝目光一凝。
“没错。”萧砚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黑蛇知道你太多底细,此獠不除,寝食难安。他现在投靠盐帮,但初来乍到,地位不稳,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打掉他,既能除去心腹大患,也能狠狠震慑盐帮,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待宰的羔羊!”
凌绝深以为然。被动挨打绝非他的风格。
“可知黑蛇藏在何处?”
“盐帮把他安置在南区的一个赌坊后院,算是保护,也是监视。”萧砚压低声音,“我查到,每夜子时过后,赌坊守备最松懈的时候,黑蛇会独自去后院角落的茅房。那是唯一他落单的机会。”
机会!又是子时!凌绝眼中寒光一闪。
“消息确准?”
“八成把握。”
“够了!”凌绝握紧了拳头。今夜,就要让这条毒蛇彻底消失!
子时已过,码头南区,“兴隆赌坊”的后院一片寂静,与前院的喧嚣恍若两个世界。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落地无声,正是伤势未愈但杀意已决的凌绝。根据萧砚提供的简易地图,他如同狸猫般潜向后院角落那个孤零零的茅房。
果然,稍等片刻,便听到脚步声传来,一个干瘦的身影骂骂咧咧地走向茅房,正是黑蛇!他看起来有些志得意满,似乎投靠盐帮后日子过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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