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沁苑。
“姑娘,四皇子差人送来了这个。”绿芜递上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是件月白色广袖流仙裙,绣着细碎的银杏叶,领口处别着枚鎏金杏叶簪。
苏玉衡指尖抚过裙角,忽然想起萧景珩昨夜的警告。她望着树影间漏下的光斑,前世诗会上三皇子的那句“与清荷表妹真是天作之合,而玉衡表妹你竟如此这般浮华弄宠,真是有失大家风范”犹如魔音般重现在耳畔。
绿芜见她神色冷凝,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苏玉衡突然转身,“更衣吧。”她将府中准备好的粉色云锦裙叠好,“今日我要穿这个。”
卯时三刻,苏府的鎏金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苏玉衡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是朱漆大门上的“诗礼传家”匾额,匾额右上角缺了一角,正是十年前父亲平叛时马蹄踢碎的。
苏玉衡凝视着匾额上残缺的边角,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前世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国公府门前,全然不知即将踏入怎样的阴谋旋涡。
诗会设在国公府的流觞阁。苏玉衡踏入阁楼时,已有不少贵女围坐在曲水边,苏清荷正坐在上首,腕间戴着三皇子送的鲛人泪手链,在日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苏玉衡收回目光,裙摆扫过冰凉的青石地砖。空气中浮动的沉香与国公府的墨香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流觞阁,却盖不住角落里几名贵女交头接耳时,那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长姐可算来了。”苏清荷像是丝毫未受昨晚的影响,神色如常,一副大家闺秀模样起身,眼底却闪过一丝惊讶,“今日虽是诗会,但也是国公夫人为姐姐你及笄举办的贺礼,怎穿得如此素净?”
苏玉衡勾起唇角,语气不咸不淡:“及笄礼是女子成人之仪,自然是要褪去浮华。况且今日还是诗会,更要素净淡雅些好。”
她垂眸整理裙摆,随后独自坐下,目光扫过阁内众人,竟发现不少人腰间佩戴着的是前朝样式的配饰!她指尖摩挲着袖中的灵泉玉佩,只见苏清荷周身缠绕着淡紫色光晕,与昨夜的王氏如出一辙。
苏玉衡心中暗忖,这些前朝配饰与苏清荷周身的光晕,定与灵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思索间,忽有侍女托着鎏金托盘上前,盘中整齐码放着狼毫、宣纸与各色砚台,砚中墨汁尚在微微晃动,似在催促众人动笔。
“好啦好啦,姑娘们,不说其他的啦,今日诗会,咱们以‘秋’为题。”国公夫人笑意吟吟,将场间逐渐浓重的氛围慢慢拉了回来,“若有佳作,可呈给三皇子殿下品鉴。”
苏玉衡垂眸望着九曲流觞池,一只手臂搭在阁内汉白玉栏杆上,青碧色的流水裹挟着半开的荷盏蜿蜒而来,荷瓣上凝结的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前世诗会发生的种种在这碎光中一一闪现。
那时她跪坐在流觞亭中,提笔写就的《秋声赋》墨迹未干,便被苏清荷以“让妹妹品读学习”为由夺走。等诗稿再传回手中,落款处已换成妹妹的簪花小楷,三皇子赞叹苏清荷“才貌双全”,而她苏玉衡则因迟迟拿不出作品被嘲笑“一无是处”,备受打击。
小半柱香的时间一闪而过,雕花窗棂漏进的日光早已将宣纸照的发烫,苏清荷用笔端轻叩砚台,望着愣神的苏玉衡,尾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长姐这半晌都没动笔,莫不是把夫子教的平仄格律都忘干净了?”
话音刚落,暗处便传来细碎的嗤笑。苏玉衡握笔的指尖微微发僵,抬眸望去,只见三皇子萧景砚在首座上斜倚着,手中竹骨折扇在指节间旋出残影,墨玉般的眸子却黏在她颈间不肯挪开。
昨夜血诏的内容和前世发生的种种此刻在苏玉衡的心中不断升腾,她垂在案下的右手已蜷成拳。
“啪!”
她拍案而起,惊得众人抬头。苏玉衡望着飘落的银杏叶,开口道:“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沉香袅袅的阁楼忽而陷入死寂,只余铜漏滴答。萧景砚指尖刚要叩响案几,忽闻锦缎摩擦声骤然划破凝滞的空气。苏清荷广袖翻飞间,半卷山水图倾泻如瀑,墨香裹挟着她的娇笑,“长姐的诗纵然妙绝,但终究不如妹妹这幅《秋江独钓图》惊艳呢。”
画轴展开,苏玉衡一眼看出那是前朝画师的笔法,更妙的是画中渔翁的蓑衣,竟用了“蝉翼描”技法,细如蚕丝却坚韧异常。
“好画!”萧景砚抚掌,“清荷姑娘果然蕙质兰心。”
苏玉衡俯下身子仔细观看,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开始用指尖在画轴边缘开始若有似无地摩挲,脸上一副痴迷模样,像极了一位被画折服的人。
突然,画轴边缘金线缠绕的纹路轻微硌了下她的虎口,她找到了画中的机关——那是一个遇水显字的密语机关。她佯装整理鬓发,沾了茶水的指尖悄悄划过画轴,暗纹如墨绽般一闪而退:“子时三刻,九曲桥见。”
“这幅画……”苏玉衡指尖抚过画轴边缘,忽然蹙起远山眉,慢慢起身,“清荷妹妹可曾听闻,前朝画师惯用灵泉调墨?这笔触间的氤氲之气,倒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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