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婶家那场“卤味风波”像长了翅膀,没到晌午就传遍了小小的沈家村。只不过,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起初是“沈老二家送的酱菜把李老蔫吃趴下了”,没过半天,就变成了“沈老二家的酱菜是祖传秘方,闻着臭吃着香,药铺郎中都夸干净卫生”,到了晚上,更有甚者说“沈家丫头得了仙人指点,能把猪下水变成龙肝凤髓”。
这越传越玄乎的说法,让原本对沈清辞鼓捣“怪东西”持观望甚至怀疑态度的左邻右舍,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这天下午,沈清辞正和周氏在屋后小灶棚里处理新买回来的猪下水,就听见篱笆墙外有人探头探脑。
“厚德家的,忙着呢?”一个平时不太来往的婶子,挎着个菜篮子,假装路过,眼睛却使劲往灶棚里瞟。
周氏有些紧张,下意识想挡一挡。沈清辞却对她使了个眼色,笑着迎出去:“张婶子,您买菜回来啦?”
“哎,是啊。”张婶子讪讪地笑了笑,鼻子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那个……听翠兰说,你们家做的那啥……卤味,挺好吃的?”
沈清辞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装傻:“嗨,就是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胡乱煮的,给孩子们解解馋。”
“瞧你说的,”张婶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镇上都来人买了?真的假的?”
消息传得可真快!沈清辞心里嘀咕,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是呢,醉仙楼的少东家尝了,觉得味道还行,订了些。”
这话坐实了传言,张婶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哎哟!醉仙楼那可是大酒楼!他们家都说好,那肯定是顶好的!”她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阿辞啊,婶子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能不能匀一小碗给婶子尝尝鲜?婶子不白要,给你钱!”说着就要掏铜板。
沈清辞赶紧拦住:“张婶子您这就见外了!邻里邻居的,谈什么钱不钱的。您等着,正好这锅刚出锅,我给您切点尝尝!”
她转身进棚,麻利地切了一小碗肥肠和猪肚,还用荷叶包好,递到张婶子手里:“婶子,您拿回去尝尝,给家里叔伯也下个酒。”
张婶子接过还温热的卤味,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喜得见牙不见眼:“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谢谢阿辞了!回头婶子家菜园子的菜下来了,随便你来摘!”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张婶子,周氏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阿辞,这……这合适吗?万一……”
“娘,没事。”沈清辞胸有成竹,“好东西不怕尝。张婶子这人虽然爱打听,但嘴不碎,人缘也好。她要是觉得好吃,等于帮咱们在村里做了活招牌。”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张婶子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这次手里拎着几根水灵灵的小黄瓜。
“厚德家的!阿辞!了不得!你们这卤味真是绝了!”她嗓门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我家那口子,就着这卤味多喝了两碗粥!直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入味的东西!这不,非让我赶紧送点新鲜黄瓜过来谢谢你们!”
她这一嚷嚷,又把隔壁几家婆媳吸引了出来。
“张嫂子,啥东西这么香啊?”
“就是沈二家做的卤味?真那么好吃?”
众人七嘴八舌,围了过来。有了张婶子这个“活广告”,大家的好奇心更重了,也少了几分顾忌。
沈清辞见状,索性大方起来。她让周氏又切了好几碗,分给围观的邻居们尝鲜。
“哎呀!这肥肠,一点怪味没有,软糯得很!”
“这猪肚才叫一绝,又弹牙又入味!”
“沈家丫头,你这手艺真是这个!”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小灶棚前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赞美声、询问声不绝于耳。沈安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听着别人夸她姐姐,小胸脯挺得老高。
周氏看着眼前景象,恍如梦中。前几天她们还像做贼一样躲着人,现在却成了左邻右舍的中心。她看着女儿从容应对、笑脸迎人的样子,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楚。
沈清辞一边分发卤味,一边暗暗观察。她发现,村里人虽然穷,但对美食的渴望是共通的。而且,通过这种分享,她不仅能收获口碑,还能不经意间打听到很多信息:比如谁家亲戚在镇上肉铺干活,哪天的猪肉最新鲜;比如集市上哪个位置人流最好;甚至……关于奶奶赵氏和大房的一些琐碎动静。
“阿辞啊,”一个平时跟周氏关系还不错的媳妇小声说,“你们这东西这么好,光自己吃可惜了,没想着拿去集市上卖卖?”
沈清辞心中一动,面上却叹气:“唉,嫂子,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奶奶那边……”
那媳妇立刻心领神会,压低声音:“也是……不过你这么能干,迟早有出息!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送走了意犹未尽的邻居们,小灶棚前终于恢复了安静。地上多了几把青菜,几个鸡蛋,那是邻居们硬塞过来的“回礼”。
沈清辞看着这些“礼物”,知道卤味在村里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获得了宝贵的群众基础。这为她下一步去集市摆摊,减少了很多潜在的阻力。
然而,她也清楚,今天这么热闹,不可能不传到奶奶耳朵里。以赵氏的性子,知道她们不仅没惹祸,反而得了好名声,还收了邻居的东西,心里肯定不痛快。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或许正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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