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红云为苏桃那铜墙铁壁般无法突破的“缘分绝缘”体质而头疼,并下定决心要近距离调查的同时,江市的另一张无形的网,也正在悄然收紧。这张网的目标,并非凡人的姻缘,而是维系这座城市生机运转的根基——地脉。
夜色笼罩下的江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派现代都市的繁华景象。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一丝不谐的杂音,已然引起了守界使的注意。
在城市边缘,一处刚刚完成土地平整、尚未开始建设的待开发区域,岑鸣礼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静默而立。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立领风衣,面容冷峻。夜风吹拂,带着南方冬日特有的、约莫十五度左右的湿凉,却吹不散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摊开手掌,那面雕刻着繁复云纹的青铜罗盘——“定坤盘”,再次浮现。与几日前初抵江市时那微弱震颤不同,此刻的定坤盘指针,正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嗡鸣,指针不再是毫无规律的摆动,而是隐隐指向几个特定的方向,盘面上代表“生机”的青色光泽明显黯淡,边缘处甚至浮现出几缕极细的、如同蛛网般的灰败纹路。
“范围在扩大,频率在增加……”岑鸣礼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如铁。他闭上双眼,将自身灵力缓缓注入定坤盘,更深入地感知着地脉的异常。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眉头锁得更紧。地脉生机的流失,并非狂暴的掠夺,而是一种极其隐蔽、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的窃取。这股力量分散而微弱,仿佛有无数张看不见的小口,同时附着在城市地脉网络的细微支流上,贪婪却又克制地吮吸着。这种模式,不像寻常妖物为了快速提升实力而进行的粗暴吞噬,反倒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有计划的“采集”。
性质恶劣,且目的不明。
凡间城市的地脉,关乎一方水土的生机平衡,虽不似名山大川的龙脉那般至关重要,但若长期被窃取,轻则导致局部区域植被莫名枯萎、气候微调,重则可能影响此地生灵的运势与健康,甚至引发更不可测的后果。此等行径,已然触犯了天界维护三界平衡的根本法则。
“蛀虫……必须揪出来。”岑鸣礼收起定坤盘,眼中寒光一闪。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夜色,开始沿着定坤盘指示的方向,进行更细致的追踪。他所过之处,空气中仿佛都留下了一丝凛冽的、令人不适的肃清气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妖界,一座巍峨耸立的黑色宫殿内。
四大妖将之一的霜戍,正端坐于一张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座上。他银发如雪,面容冷硬,周身散发着寒意。他麾下的一名传令小妖,正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汇报着刚刚汇总上来的消息。
“将军,近三个月来,我部登记在册、活跃于人间江市及周边区域的小妖,已有七名确认失去联系。其中包括两只擅长隐匿的影妖,三只负责勘探地脉的土蝼,以及两只性情相对温和的木灵妖。”
霜戍冰冷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质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原因?”
“回将军,据最后与他们接触过的妖描述,并无异常。他们仿佛……凭空消失。现场未留下任何打斗痕迹或强烈的妖力残留,也排除了被天界守界使或人间修士清除的可能。而且……”小妖顿了顿,声音更加惶恐,“失踪地点分散,时间跨度也大,看不出明显规律。”
霜戍的眉头微微蹙起。妖界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争斗厮杀时有发生,但如此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地让数名小妖凭空蒸发,绝非寻常势力所能做到。更何况,失踪的妖类并非什么重要角色,实力低微,专门针对他们,意义何在?
是某种新型的猎杀?还是……有更强大的存在,在江市进行着什么需要清除“眼线”的秘密行动?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他管辖的区域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
妖尊失踪已久,妖界内部暗流汹涌,四大妖将两两制衡,维持着表面平衡。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苗头,都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而且如今影煞发觉尊上的气息,现阶段由自己接管代理之责,自己需更加谨慎小心,不能惊动风烈、木魑那两家伙,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江市……”霜戍沉吟片刻,冷声道:“传寒牙。”
不多时,一道身影如同破开风雪般,出现在大殿门口。来者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现代服饰,与妖界装扮格格不入。他面容俊朗,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灵动,看起来就像个人畜无害的都市精英。唯有偶尔眼底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冰蓝光泽,透露着他非人的身份。
他便是霜戍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寒牙。
“将军,您找我?”寒牙行礼,语气轻松,与这肃穆的宫殿氛围有些违和。
霜戍没有废话,直接将小妖失踪的情报言简意赅地告知。“……事情蹊跷,你亲自去人间江市走一趟。查明这些小妖失踪的真相,若遇挑衅者,格杀勿论。记住,低调行事,莫要轻易与天界守界使起冲突,但也不必畏首畏尾。”
寒牙脸上的笑容不变,眼中却多了几分锐利:“明白。正好去感受下人间的‘暖气’。”他对于前往人间似乎并无抵触,反而带着几分兴致。
“还有,”霜戍补充道,“留意江市地脉有无异常。如此多小妖在同一区域失踪,或许并非巧合。”
“是。”寒牙领命,身形缓缓后退,便已消失不见。
……
岑鸣礼循着定坤盘的指引,在城市的地下管网、废弃工厂乃至公园的偏僻角落穿梭,试图锁定那窃取生机的源头,冰冷的眼神如同猎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能量残留。
而再次踏足人间、感受着与妖界截然不同的温暖湿润空气的寒牙,则如同一个真正的游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市的夜景,只是那含笑的眼眸深处,已然开始如同精密的仪器般,扫描着这座城市可能隐藏的、属于同类的异常气息与……死亡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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