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五分钟的庇护,是生与死的沙漏。每一粒落下的沙,都可能是理智的碎片。
艾文蜷缩在奇幻糖果屋冰冷的墙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黑暗中,规则7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灼烫着他的意识:【停留15分钟!保持安静!】。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压制着喉咙里翻涌的恐惧和恶心。门外,那绝望的拍打声和哭喊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
一种比混乱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整个游乐园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糖果屋内压抑的喘息、偶尔无法控制的啜泣,以及……一种极其细微、却无处不在的嗡鸣。那嗡鸣像是老旧空调的震动,又像是某种低频的、非自然的能量在空气中弥漫,钻入耳蜗深处,带来一种持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焦躁感。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沉重。艾文在心中疯狂默数,强迫自己专注于这个唯一可掌控的计数。1…2…3…数到一百,再重新开始。数字成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唯一的锚点。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周围那些同样蜷缩在狼藉中的身影,不敢去想象门外炼狱的景象,更不敢去想那个摘掉头套的“波比”是否就在附近徘徊……他只能死死抓住规则,像抓住一根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蛛丝。
“嘀嗒…嘀嗒…”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艾文紧绷的神经上轻轻拨动了一下。不是钟表声,更像是……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近。
他身体猛地一僵,埋在膝盖里的头微微抬起一丝缝隙,用尽全部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目光透过手臂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在他斜前方大约两米的地方,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蜷缩在她母亲的怀里。母亲紧紧抱着她,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而那个小女孩……她的右手手臂上,一道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的伤口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珠。血珠汇聚,然后“嘀嗒”一声,滴落在她身下破碎的彩色糖果和玻璃碴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艾文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新鲜的伤口!在规则7的“保持安静”之下,这声音在死寂中显得如此清晰,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石子!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随着那“嘀嗒”声,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铁锈般的腥甜气息,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然钻入了他的鼻腔!这味道……在警报响起前,在混乱的广场上,他似乎也隐约嗅到过一丝!
几乎是同时,艾文感觉到糖果屋内的气氛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焦躁的低频嗡鸣声,似乎……增强了?不再是均匀的背景音,而是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脉动,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被这血腥味所吸引。
艾文的目光惊恐地扫过周围。大部分人都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似乎并未察觉。但几个离小女孩稍近的游客,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肩膀的颤抖幅度加剧。而站在不远处一张翻倒桌子上的那个男服务员——艾文记得他叫卡尔,刚才就是他吼着让大家安静——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捕食前的鹰隼,死死锁定了那个小女孩和她手臂上渗血的伤口!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艾文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小女孩似乎也感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在母亲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痛楚的抽气声。
“呜……”声音细若蚊呐。
但就是这一声!
嗡——!!!
艾文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紧到极限!他几乎能“听到”空气中那无形的低频嗡鸣骤然拔高了一截!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太阳穴!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窥视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这感觉……这感觉和之前在广场上被那个摘头套的怪物锁定时如此相似!虽然强度弱了很多,但性质……完全一样!
规则7:【保持安静!】这绝不仅仅是防止恐慌扩散!声音,尤其是异常的声音(比如哭泣、受伤者的呻吟),会引来“它”的注意!血腥味,更是强烈的诱饵!
艾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的软肉,血腥味在自己口腔里弥漫开来,但他不敢松开一丝缝隙!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如铁,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逃离,却又被规则死死钉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服务员卡尔。
卡尔动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迅捷而无声,像一只在阴影中潜行的猫。他从桌子上轻盈地跃下,落地时甚至没有激起一丝灰尘。他迅速从旁边一个打翻的柜台下抽出一个印着红十字的小型急救包,然后迈着无声但坚定的步伐,快速走向那对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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