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西厢房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怪。正午阳光最烈时,屋里却像蒙着层灰,家具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且总往墙角缩,像怕被什么东西咬到。
我是被请来看风水的。户主李老太说,自打上个月从旧货市场买回个雕花衣柜,家里就不对劲了。“你看那衣柜,”她指着墙角的红木柜,柜门紧闭,“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柜门上的影子就自己动,像有人在里面换衣服,窸窸窣窣的。”
我绕着衣柜转了圈,柜门雕着缠枝莲,纹路里积着层黑灰,用手一抹,指尖沾着些细沙似的东西。“这柜子以前是给谁用的?”
“说是前清个绣娘的,”李老太声音发颤,“前几天我半夜起夜,看见柜门上的影子伸出只手,往墙上抓——墙上的年画,第二天就多了道指甲印。”
正说着,窗外的太阳被云遮了下,屋里顿时暗了几分。我突然发现,衣柜的影子边缘在“吃”其他东西的影子——桌角的影子被它啃掉了个角,椅子的影子缺了条腿,连李老太映在墙上的影子,脚踝处都少了块,像被硬生生咬下来的。
“它在吞影子。”我指着地面,衣柜的影子比实际体积大了一圈,边缘毛茸茸的,像嘴周的绒毛。“绣娘的柜子,最忌阴湿。你是不是在柜里放了受潮的衣物?”
李老太点头:“前阵子梅雨季,我把孙女儿的红棉袄塞进去了,没几天就发霉了……”
话没说完,衣柜突然“吱呀”响了声,柜门缝里渗出些黑水,地上的影子猛地涨大,像块黑布似的往我脚边爬。我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艾草绳,往影子上一扔——艾草遇着影子,竟“滋啦”冒起烟,影子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去。
“这绣娘生前怕是横死的。”我盯着柜门上的雕花,莲花纹里藏着个极小的“怨”字,“她的影子附在柜上,受潮的衣物让影子有了‘活性’,开始吞别的影子补自己——被吞掉影子的人,会怎么样?”
李老太脸色发白:“我孙女儿上周摔断了腿,她摔的地方,正好是影子被啃掉脚踝的位置……”
我心一沉,从包里翻出桃木钉,往衣柜影子的“嘴”部钉去。钉子刚触到地面,就听见柜里传来女人的呜咽声,凄厉得像针扎。影子剧烈扭动,地上的黑水漫到墙角,竟聚成个模糊的人形,穿着破烂的绣裙,没有脸,脖子处有道深深的勒痕。
“她是被勒死的。”我恍然大悟,“凶手把她的影子钉在了柜上,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受潮后,影子挣脱了束缚,开始报复——吞谁的影子,谁就会在对应部位受伤。”
正说着,那影子突然冲向李老太的孙女房间。我们追过去时,看见小姑娘的影子正被衣柜的影子咬着胳膊,小姑娘疼得直哭,胳膊上已经红了片,像真被人拧过。
我赶紧让李老太把发霉的棉袄扔出去,又在衣柜四周撒上糯米——糯米能吸潮气,断了影子的“粮”。自己则举着桃木剑,往影子的勒痕处刺去:“有冤报冤,别害无辜!”
影子猛地停住,呜咽声变成了哭诉,黑水在地上写出“张屠户”三个字。李老太突然想起:“旧货市场的老板说过,这柜子以前是张屠户家的!他奶奶就是绣娘,当年被他爷爷——也就是老张屠户勒死的,就因为绣娘发现他偷卖病死猪肉!”
真相大白。衣柜的影子突然缩小,黑水慢慢退回柜里,地上的影子恢复了正常大小,只是边缘还在微微发抖,像在害怕。我让人把柜子搬到院里暴晒,正午的太阳晒得柜门发烫,里面飘出股焦味,像是影子被烧化了。
傍晚时,小姑娘的胳膊不疼了,李老太给我端来碗姜汤,说柜里找出个绣荷包,上面绣着对鸳鸯,鸳鸯眼睛是用红豆做的,红豆已经发黑,像两颗眼泪。
我把荷包埋在桃树下,荷包入土时,听见院里的老槐树沙沙响,像有人在说“谢了”。后来路过那老宅,看见西厢房的影子都规规矩矩待在原地,衣柜的影子小了圈,再也不敢乱啃东西了。
只是偶尔,梅雨季的夜里,还能听见衣柜里传来绣花针掉地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大概是那绣娘,终于能安安稳稳绣完当年没绣完的鸳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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