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贴着青禾镇档案馆的外墙缓缓流动,像是一道无声的警告。
林晚秋趴在通风管道里,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呼吸被压抑成几乎难以察觉的细流。
吸光作战服吸收了所有反光,连她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只有腕表夜视仪发出的幽绿色光斑,在黑暗中勾勒出下方空间的轮廓——B区档案库的铁门半开着,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潮湿水泥混合的气味。
她的耳朵捕捉到第一声异响:围墙外传来极其轻微的翻越声,就像猫踩在枯叶上一样。
来了。
不到一分钟,一个黑影从电梯井方向快速进入视野。
是张正华的秘书周培。
他穿着深色夹克,动作熟练得好像走过千百遍一样,右手拿着手电筒,左手却一直插在外套口袋里——那里肯定藏着钥匙卡。
林晚秋瞳孔微微收缩。这人不是来巡查的,是来取东西的。
周培径直走向A317柜格,那是存放扶贫项目监理日志原件的地方。
她记得自己昨天傍晚以“调阅归档”为由,亲手把那摞泛黄的记录本取走,藏在了驻地床板下的暗格里。
现在,柜门打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像一座墓穴。
周培的手僵住了。
他没有立刻关上柜门,而是蹲下身,用手电筒仔细地扫过柜底的四角,甚至用指尖抠了抠接缝处的灰尘——他在确认是否被动过手脚。
几秒钟后,他缓缓站起身,背影绷得笔直,好像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抓住了。
林晚秋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这一刻有多危险。
只要对方抬头,哪怕只是习惯性地瞥一眼天花板,那道缝隙就可能暴露她的存在。
但她不能动,连睫毛都不能颤动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
终于,周培退后两步,从怀里掏出对讲机,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穿透了寂静:“A区目标缺失,重复确认,不在。”
他顿了顿,等待回应。
林晚秋的心跳在耳膜上砰砰直响。
她在等那个声音——那个她在无数个夜晚听过的、冷静而克制的男声。
但她知道,不会是他。
对讲机沉默了几秒钟,电流杂音滋滋作响,像蛇在草丛中游走。
然后,一个熟悉得让她脊背发凉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
短短两个字,没有情绪,没有指令,却让周培整个人陡然一震,好像接到了某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迅速收起对讲机,转身要走,脚步比来时更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晚秋仍然趴在原地,丝毫不敢放松。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那个声音……她听过太多次了。
不是在会议桌上,不是在饭局间,而是在陆承宇书房深夜工作的背景音里,在他接听紧急电话时那种特有的、低沉而精准的语调中。
可那不该属于这里。
陆承宇不该能指挥张正华的亲信。
除非——他们之间有她不知道的联系。
她强迫自己切断思绪。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眼下最关键的是,对方已经发现日志失踪,下一步会是什么?
销毁备份?
灭口证人?
还是……
她的目光落在周培离去的方向。
那人没有走正门,而是拐向财务科西侧的小楼梯——那里通向旧式配电房,也是档案馆的监控盲区。
林晚秋轻轻地挪动身体,准备沿着管道向另一侧转移。
就在这时,她腰间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只一下。
这是陆承宇设定的暗号:有危险,勿联络。
她盯着夜视仪边缘闪烁的红点,心跳骤然加速。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难道……他一直在追踪她的行动?
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她忽然意识到,这场猎与被猎的游戏,或许从她踏入青禾镇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被人悄然布局。
而她以为自己是执剑者,可此刻,剑锋所指的方向,竟开始模糊不清。
远处,财务科走廊尽头的感应灯忽然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仿佛有人刚刚经过。
林晚秋一把将陈会计拽进安全通道,铁门在身后“咔”地合上,隔绝了走廊里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警报仍在尖锐地嘶鸣,红光在狭窄的楼梯间来回扫动,像某种濒死野兽的喘息。
她背靠冰冷水泥墙,手仍紧攥着陈会计的手腕,能清晰感受到那皮肤下失控的脉搏。
“别出声。”她低语,声音压得近乎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陈会计牙齿打颤,眼泪顺着灰败的脸颊滑落,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泥痕。
她想说话,却被剧烈的抽噎堵住喉咙。
林晚秋迅速环顾四周——安全通道通往地下车库与后巷,是唯一未被监控完全覆盖的出口。
但她不能冒险带人从正门离开,张正华已在路上,他的车速意味着他不是来查看火警,而是来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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