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润章手中的折扇坠地而不自知。
他望着石板上洒脱的字迹,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千万株桃树在墨痕里疯长,虬枝刺破云霄,刹那间又开出花来,落英化作了金戈铁马。
容与将手中狼毫一掷,端起酒觞一饮而尽。毛笔咕噜噜转了几圈,跌进曲水中,流散出淡淡的墨痕。
青石板上的墨痕未干,老秀才踉跄上前,衣角带翻了案上茶盏,碎瓷混着桃瓣四溅:“为此诗,当浮三大白!这‘别人笑我太疯癫’——好!好啊!比李太白‘天子呼来不上船’更添三分狂气……”
他俯下身,几乎趴在地上,指尖发着颤,虚空抚过一个个字迹,眼眶泛红如醉,“老朽半截身子入土,今日得闻此佳句,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呐!”说着,竟呜呜哭出声来。
“何止三白?当饮三百杯!”另一布衣秀才拍案高声道,“‘无花无酒锄作田’——诸君且看这‘锄’字!如阴阳交泰,市井之中犹藏风骨!”
几个年轻学子已攀上假山折了桃枝,绯色花瓣撒落满亭,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从今往后,这园子该改名叫‘桃花坞’了!”
他们挥着残枝,看向蓝衫秀才,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怪声怪气道,“还得谢陈兄步步紧逼!若非你激将,哪得这般惊世绝唱呀。”
蓝衫秀才面如猪肝,他强笑拱手:“容小友大才,陈某心服…”
话音未落,便被老秀才的拐杖敲地声打断:“速取纸笔来!老朽要连夜将此诗刻碑立传!”
有了这惊世一诗,后边的诗会都开得没滋没味儿,大家都讨论着“桃花庵”,讨论着容与,陈秀才承受不住别人每论两句诗便戏谑地看向他,早不知在何时便离去了。
日影西斜,容与独坐水榭,看着仆从打捞着漂流的诗笺。
“容弟可知…”叶润章倚着假山剥松子,语带戏谑,“这首诗足以在豫章文坛掀起惊涛。”
容与如何不知呢?毕竟,这可是那位的传世名作——那位后世美名流传千古的狂生。
叶润章发现,其他人都因闻佳句欣喜若狂,反倒是这诗作者闷闷不快。
不过是借古人酒杯,浇自家块垒,有何可喜呢?
以容与如今的水平,作诗已不犯难,但要做出“惊世之作”却没那么容易。
君不见,华夏五千年,诗人学子如过江之鲫,真正流传千古的绝句又有多少?
若非有人设计曲水——她方才已查看过,曲水的岸线改过,她坐的位置也是特意安排的,酒觞停在那儿的概率极大。
再加上那陈秀才咄咄逼人,她才出此下策。
皆是为了争名逐利啊,她和那陈秀才也没什么不同,“鞠躬车马前”,不过是向谁鞠躬而已。
叶润章递给容与一杯酒,容与接过后便一饮而尽。
“天晚了,咱们回吧。”她拂去衣上残红,背对着余晖,走向重林掩映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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