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雾初开,东方渐吐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如金针穿云,将宣抚使府里的露水压得透亮,缀在桃枝上的残红竟似被镀了层薄金。王棣披衣而起,指尖拂过枕边玉佩,触手温润间忽闻窗外布谷鸟啼,恰似催征的号角。
但见他振衣正冠,素白中衣外斜斜披着墨绿锦袍,腰间犀角带扣「咔嗒」轻响,便将一夜酒气都束进了晨光里。岳飞已在廊下净手洁面,清水泼在青石板上,杨再兴更不拖沓,铁枪往臂弯里一夹,剑鞘在门槛上「当」地一磕,惊起檐下燕子,那身白银甲胄便随着动作泛起粼粼波光,恍若披着一江春水。
忽闻马蹄声碎,一名传讯兵顶盔贯甲,滚鞍落马时带起半丈草屑。他单膝点地,右手按胸,腰间令旗上「急」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启禀使君!相州急报!”
“贼首陶俊、贾进聚啸数千人,”传讯兵从怀中掏出黄绫包裹的战报,封口火漆印着“六百里加急”,“据探马回报,彼等在相州烧杀劫掠,百姓流离,哭声震野......”他忽然压低声音,“官家有圣谕:着我部即刻起兵征剿,兼以历练新兵。”
王棣展开战报,素白袖口拂过「生灵涂炭」四字,忽见纸上水渍晕开小团墨痕——不知是传讯兵的汗水,还是百姓的血泪。他指尖微沉,触到战报背面隐约的地图刻纹,抬眼时已决断:“传我将令:三通鼓后点兵!”他将战报往腰间一塞,银铠在晨风中泛起冷光。
传讯兵领命欲退,王棣忽然叫住他:“勿急。”他从袖中摸出块干粮掰成两半,递与对方:“先填填肚子。”传讯兵愣怔间接过,见那干粮上还沾着昨夜桃园的桃花屑,忽然眼眶一热,单膝触地:“谢使君!”
此时东方既白,校场方向传来阵阵金铁交鸣之声。王棣望着远处相州方向的阴云,右手按上佩剑。
“走!”王棣一声断喝,袍角带起三两点露珠。三人阔步走向校场,身后桃林在晨风中沙沙作响,竟似万千刀枪在鞘中铮鸣。那传讯兵啃着干粮紧随其后,忽然觉得口中的桃花香混着麦香,竟比任何琼浆玉液都更有滋味——因为他知道,这一仗,是要为天下苍生,斩尽人间豺狼。
未几,忽闻廊下环佩铿锵,郭药师带着十余员将官阔步而入。演武厅内青砖铺地,四壁悬着历代名将画像,此刻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众人甲胄映得明暗斑驳,檐角铁马被风拂动,叮叮声里竟似夹着杀伐之气。
王棣手按剑柄,缓步走到厅前,抬眼时朗声道:“列位将军!相州贼首陶俊、贾进聚众为祸,烧杀掳掠,罪不容诛。”他声音如洪钟般嗡嗡作响。“官家有旨,”他将战报往案上一掷,“我部即刻整军出征,一则剿贼安民,二则......”他目光扫过校场内站得笔挺的新兵,“兼以历练新锐。”
王棣话音方落,岳飞已踏前一步,“使君!”他声如青铜钟鸣,晨光在他瞳孔里碎成两簇寒星,“骠下愿率麾下一百骑破贼!某所部虽只百骑,却个个是能在刀刃上打滚的汉子!”
王棣看着岳飞,心中涌起一股欣慰与信任。他深知岳飞的武艺高强,智谋过人,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于是,他微微点头,伸手按住岳飞肩膀:“贤弟既有此心,便将这重任交于你。切记——”他忽然压低声音,“贼势虽众,然骄兵必败,贤弟可虚张声势,诱敌深入。”
岳飞闻言双目一亮,恰似夜空中划过流星:“王兄所言正合我意!某正欲以轻骑为饵,引那陶俊出巢,再教他有来无回!”他腰间佩剑「呛啷」出鞘寸许,寒光映得厅内「忠义」匾额上的尘埃都似在发抖。
王棣见状大笑,抬手重重拍在岳飞背上:“好!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岳飞单膝点地,双手接过令箭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谢使君重托!末将若不斩陶俊之首级献于帐下,誓不卸甲!”说罢虎步走出演武厅,晨光将他背影拉得老长,恰似杆出鞘的银枪,要将这乱世的阴霾,挑出个透亮窟窿。
郭药师望着岳飞远去的白袍背影,皱纹微蹙,竟似蒙了层薄雾:“使君,那陶俊聚众数千,据山为险,岳兄弟只带百骑......”他顿了顿,“会不会......太过凶险?”
王棣负手一笑,晨光透过屏风,在他银铠上织出冰裂纹路。他指尖轻叩剑柄,“郭将军可知韩信背水一战?”他忽然开口,剑鞘在靴边擦出冷光,“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岳贤弟此去,必是以少胜多的妙棋。”
郭药师浓眉一挑:“话虽如此......”
王棣抬手按住他肩膀,“郭将军请看”他指了指墙上韩信画像,“当年韩帅背水之战,靠的不是人多,是胆气。”他忽然从袖中摸出卷《李卫公问对》,书页间夹着的槐叶簌簌掉落,“岳贤弟熟读兵书,又兼实战机变,此去必能窥破贼寇虚实。”
王棣大笑,抬手替对方拂去肩甲上的桃花:“待岳贤弟凯旋,棣与将军痛饮三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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