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前,两尊石狮子怒目圆睁,爪下绣球凝着薄霜。卫兵通报片刻,便见府内快步走出一人:身着银白色锦袍,腰束玉带,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几分沉稳,正是王棣。他未穿甲胄,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见了岳飞,目光先落在那杆沥泉枪上,再扫过拓跋耶乌,随即上前一步,抬手虚扶:“岳贤弟可算来了,我早已闻听你在太行杀完颜烈、护流民之事,快请进。”
岳飞没想到王棣竟会亲自迎接,忙单膝跪地,双手奉上李现的军牌:“飞幸不辱命抵达开封。此乃殿前司李现兄弟的军牌,他为护我战死太行,临终前叮嘱我带着他的遗愿,共图抗金大业。”
王棣接过军牌,指尖触到冰凉的铜牌,上面“殿前司李现”四字已被血水浸得发暗,不由得叹息道:“李兄弟忠勇,二弟一路辛苦,且随我入内细说。”
进了厅堂,炭火盆里的松枝噼啪作响,驱散了寒意。四壁悬着河北舆图,图上用红笔圈注着金军动向,案上堆叠的军报旁,放着半盏冷茶。王棣请岳飞落座,待听岳飞详述离开王彦的缘由、太行血战的经过,以及李现战死的始末后,眉头微蹙,随即道:“二弟与王制置使的嫌隙,我亦有所耳闻,然二弟一心为国,从未有过半分私念。如今宗留守正在后堂议事,我这便带你去见他,二弟且放宽心,宗帅最是惜才。”
岳飞心中仍有忐忑,却也知这是唯一的机会,便起身随王棣往留守府而去。穿过留守府回廊,便闻内堂传来洪亮的嗓音:“金军若敢来犯,吾等便率义军与他们周旋到底!”推开门,只见一位老者端坐案后,两鬓霜白,颔下短须皆白,却精神矍铄,双目如炬,正是东京留守宗泽。他身着紫袍,案上摊着军报,手边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佩刀,刀鞘上“忠勇”二字虽已模糊,却仍透着股铁血气。
“王棣,携二弟岳飞拜见宗帅。”王棣躬身行礼,岳飞亦紧随其后,单膝跪地:“末将岳飞,叩见宗帅。末将擅自离开王制置使麾下,今日特来请罪,愿听凭发落。”
宗泽抬眼望向岳飞,见他虽衣衫破旧,却身姿挺拔,双目坦荡,便放下手中朱笔,沉声道:“抬起头来。我问你,你为何要离开王彦?”
岳飞抬头,目光直视宗泽,声音恳切:“回宗帅,先前与王制置使共事时,我见金军肆虐,百姓流离,欲率军出战,却与王制置使意见相左。我知违逆将令乃军纪不容,然我心中只有抗金大业,实难坐视金贼屠戮同胞。今闻二位大人在此主持大局,便率部南下,愿以热血报国,弥补昔日之过。”说罢,他将斩拓跋耶乌、杀完颜烈、护流民撤退的经过一一详述,末了又道:“李现兄弟为护我而死,我若不能杀尽金贼,无颜面对他的英灵。”
王棣在旁适时开口:“宗帅,岳将军在太行一战,以十余人力敌数百金兵,斩杀金军先锋拓跋耶乌与猛将完颜烈,护得多名伤员与流民脱险,其忠勇可嘉。他离开王制置使,实乃忧国忧民所致,并非有意违逆军纪。”说罢,他将李现的军牌与岳飞缴获的金军腰牌呈给宗泽,“此乃李现兄弟的遗物,亦是岳将军抗金的凭证。”
宗泽接过军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又看了看金军腰牌上的狼首纹,沉默片刻,忽然抚须颔首,声如洪钟:“好一个‘心中只有抗金大业’!当今之时,金贼犯境,二帝蒙尘,中原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等需的是你这般忠勇善战、心怀家国的将士,而非死守条文、误国误民之辈!”
他指节叩击案几,目光扫过岳飞,语气缓和了几分:“你离开王彦,虽有违军纪,却也是为了抗金。本帅体谅你的爱国之心,亦惜你这身武艺才干,既往不咎!”
岳飞闻言,眼中顿时涌起热泪,重重叩首:“谢宗帅宽宥!末将定当效死力,杀尽金贼,还我大宋河山!”
“起来吧。”宗泽抬手,目光转向王棣,“王将军,你看将岳将军安置在何处为好?”
王棣微微一笑,目视岳飞道:“二弟枪法卓绝,胆识过人,不如留在中军帐下,随我等一同筹划抗金事宜,听候差遣。”
宗泽颔首赞同:“甚好!便依你所言,岳将军,你且留在营中,日后若有战事,本帅自会委你重任。”
岳飞再次叩谢,起身时只觉浑身热血沸腾。王棣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透着欣慰:“二弟,往后我们又一起并肩作战了,抗金大业,还需你我同心协力。”
厅外北风呼啸,卷着碎雪扑在窗棂上,簌簌作响,厅内炭火正旺,松枝在火盆中爆裂,火星溅起,落在青砖地上,转瞬即逝。岳飞望着宗泽案上堆积如山的军报,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中原大地的苦难,又看了看身旁目光恳切的王棣,只觉一股热流从丹田直冲头顶,浑身筋骨都似松快了几分——自太行突围以来,他便如孤舟在惊涛骇浪中漂泊,如今总算找到了停泊的港湾,李现临终前的嘱托,也终于有了落地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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