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有条老街,青石板路磨得油亮,两边尽是些老铺面。
街尾有家不起眼的杂货铺,门脸窄小,檐下挂着个褪色的木头招牌,刻着“冯记杂货”四个字,漆皮剥落大半。
掌柜姓冯,是个干瘦老头,一年四季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脸上总挂着和和气气的笑容,看人时眼睛眯着,像两道弯月牙。
冯记铺子什么都卖,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粗纸劣墨,也收些山货皮毛。
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镇上人都说冯掌柜是个实诚人。
可也有心细的发现,这铺子似乎从不进新鲜货色,货架上的东西总蒙着层薄灰,像摆了许久。
而且,冯掌柜似乎从不需要进货,那柜台后的货架,仿佛永远也拿不完。
更奇的是,冯记杂货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可以“赊账”。不是赊钱,是“赊别的”。
镇上李铁匠家小子急病,缺一味老山参吊命,冯掌柜从柜台下摸出半截参须:“赊给你,拿你爹三年打铁不溅火星的‘手艺火气’来抵。”
后来李铁匠打铁,火星子真就绕着他走,活儿却莫名总差些火候,打出的铁器脆而易折。
东街张寡妇的独苗溺水,捞上来只剩口气,冯掌柜给了一包灰乎乎的药粉:“赊给你,要你儿子将来头胎孩儿的‘第一声啼哭’。”
孩子救活了,多年后张寡妇抱上孙子,那婴儿落地竟一声不吭,接生婆拍了好几下,才发出猫儿似的微弱呜咽,此后体弱多病,再没大声笑闹过。
这些“赊账”的事儿,都发生在暗处,当事人讳莫如深,旁人也只当是巧合或讹传。
但老街坊们心里都隐隐觉得,冯掌柜那和气生财的笑容底下,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那铺子,收的不是钱,是些更虚渺、更要紧的“物件”。
这年秋天,镇上来了个外乡的绸缎商,姓胡,单名一个玺字。
胡玺四十出头,精明外露,带着两个伙计,租下了冯记杂货斜对面一个宽敞门脸,开起了“瑞锦祥”绸缎庄。
他手段活络,货色新鲜,价钱虽比别处稍高,但胜在花样时新,很快就把镇上乃至附近乡绅女眷的生意揽过去大半。
胡玺志得意满,觉得这青石镇不过是个小池塘,自己这条过江龙稍稍摆尾,就能搅动风云。
他唯一看不顺眼的,就是斜对面那家死气沉沉的冯记杂货。
那铺子像个灰扑扑的旧影子,杵在他光鲜亮丽的“瑞锦祥”对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更让他不快的是,总有些老街坊,宁可去冯记买那些蒙灰的旧货,也不来他店里逛逛。
“冯记?一个卖破烂的老头,能有什么能耐?”胡玺嗤之以鼻。
他打听过冯掌柜“赊账”的传闻,只当是乡下人愚昧,编出来唬人的鬼话。
“装神弄鬼,不过是哄骗些无知妇孺的伎俩。”
胡玺绸缎庄开张三个月,生意红火。
他盘算着把隔壁的铺面也盘下来,扩大经营。
偏巧隔壁是镇上唯一的棺材铺,老掌柜死活不肯转让。胡玺连碰几个钉子,心头火起。
这日,他在酒楼喝了几杯闷酒,回铺子时已是傍晚。
秋雨淅沥,老街的青石板映着昏黄灯笼光,泛着冷清的湿意。
他醉眼朦胧,看到冯记杂货还亮着灯,那点昏黄在雨幕中飘摇,像墓地里的一星鬼火。
一股邪火混着酒气涌上头顶。
胡玺摇摇晃晃走过去,猛地推开冯记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铺子里比外面更暗,一股陈年灰尘、干燥草药和旧纸张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
冯掌柜正就着柜台上一盏小油灯,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一尊黑黢黢的、看不出材质的貔貅摆件。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和气生财的笑容。
“胡老板?稀客,稀客。雨天路滑,怎有空光临小店?”
冯掌柜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却让胡玺没来由地更烦躁。
“冯老头,”
胡玺打了个酒嗝,口气冲得很,
“听说你这儿,啥都能‘赊’?”
冯掌柜擦拭貔貅的手顿了顿,眼睛在油灯光下眯得更细:“小本经营,乡亲们信得过,偶尔行个方便。胡老板问这个是……”
“少废话!”
胡玺一巴掌拍在柜台上,灰尘飞扬,
“我看上隔壁棺材铺那门脸了!老棺材瓤子死活不松口。你既然有本事,就‘赊’个法子给我,让那老东西心甘情愿把铺子让出来!多少钱,你开个价!”
冯掌柜放下貔貅,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慢绕过柜台,走到胡玺面前。
他个子不高,又佝偻着,需微微抬头才能看清胡玺因酒意而泛红的脸。
油灯的光从他下巴往上照,那张和气的脸此刻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胡老板,”
冯掌柜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丝绸摩擦般的沙哑,
“钱财易得,人心难求。强求的缘分,那是孽,不是债。小店……赊不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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