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高新区寰宇时代二期工地的铁门在清晨五点半缓缓打开,陈立冬混在扛着铁锹、提着水壶的工友里,像棵被霜打蔫的野草。试药后的第四天,他的身体还在散发着 “报废” 的信号:走两步就发虚的腿,时不时抽痛的太阳穴,还有胸口那阵若有若无的闷疼 —— 像是有团湿棉花堵在肺里,每呼吸一次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包工头老赵蹲在工地门口的水泥地上抽烟,看到他时,夹着烟的手顿了顿:“立冬?你这脸咋白得跟纸似的?眼窝子都凹进去了,昨晚没睡?还是病了?”
陈立冬攥紧了口袋里的廉价止痛药(昨天从诊所买的,10 片装,25 块钱),勉强挤出个笑容:“赵哥,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吃了药好多了。” 他不敢说试药的事,更不敢说自己三天前还在医院里被当成 “小白鼠”,只能用 “感冒” 这个最敷衍的借口搪塞。
老赵眯着眼打量他半天,烟蒂在地上摁灭:“今天上三楼脚手架绑钢筋,不是地面搬砖,得跟钢筋工搭把手。一天 180,管顿午饭。你要是撑不住就说,别硬扛 —— 真从架子上摔下来,我这工地可赔不起。” 话里的 “关心”,满是怕担责的警惕。
陈立冬连忙点头:“能撑住!我肯定好好干!” 他太需要这 180 块了 —— 秀娟下周三手术,住院押金还得交 1000 块;日租板房的房租后天到期,20 块一天,欠了 5 天就是 100 块;还有昨天买止痛药和膏药花了 58 块,口袋里只剩 82 块现金。这 180 块,是他能抓住的、最直接的 “活命钱”。
安全帽扣在头上时,他明显感觉到重量 —— 以前觉得轻便的塑料壳,现在像顶了块铅。跟着钢筋工老周爬上脚手架时,竹跳板在脚下 “吱呀” 作响,缝隙里能清楚看到楼下散落的钢管和水泥袋。刚走到三楼外墙边缘,一阵眩晕猛地袭来!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远处的写字楼变成了晃动的色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啸声,仿佛要把他从 10 米高的架子上卷下去。他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钢管,冰冷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瞬间浸透了里面的旧 T 恤。
“发什么愣?递铁丝!” 老周的吼声从前面传来,粗硬的嗓门像炸雷,震得他耳膜嗡嗡响。陈立冬缓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 不是冷的,是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他弯腰从工具筐里拿起一扎铁丝(直径 8 毫米,一扎 10 斤重),刚递出去就被老周一把夺过:“你没吃饭?手软得跟面条似的!”
他不敢回话,只能退到一边,靠在钢管上大口喘气。阳光越来越烈,照在裸露的胳膊上,却没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他一阵阵地发冷 —— 试药后那股 “忽冷忽热” 的后遗症又犯了,皮肤表面滚烫,骨头缝里却透着冰碴子的疼。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像个被线操控的木偶:老周要铁丝,他就递铁丝;要扳手,他就爬下架子去拿;钢筋捆需要固定,他就帮忙扶着 —— 每一个动作都慢半拍,手臂酸得抬不起来,腰也开始隐隐作痛,那是试药期间长时间躺硬板床留下的旧伤。
中午十二点,哨声响起时,他几乎是 “挪” 下脚手架的。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踩在水泥地上时,还带着踩在棉花上的虚浮感。工地食堂的大锅里,熬白菜飘着一层油哈喇子,馒头硬得能硌掉牙。陈立冬刚拿起筷子,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他捂着嘴冲到工地角落的垃圾桶旁,干呕了半天,只吐出几口酸水,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 试药时的恶心感,又被这油腻的气味勾了出来。
“咋了?不合胃口?” 旁边一个工友递过来半瓶矿泉水,“我这还有个馒头,你要不?”
陈立冬摇摇头,接过水猛灌几口:“不用,谢谢哥,我不饿。” 他是真的没胃口,胃里像塞了块石头,连水都咽不下去。他靠在垃圾桶旁,看着工友们狼吞虎咽,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撑到晚上,拿到 180 块,就能交房租,还能给秀娟买两盒营养品。
下午一点,开工哨声再次响起。塔吊开始吊运钢筋,一捆捆粗硬的螺纹钢(每捆 20 根,重约 300 斤)被吊到三楼脚手架外侧,需要人工拉到平台上固定。老周冲他喊:“立冬!过来搭把手!把这捆钢筋拽进来!”
陈立冬咬咬牙,走到脚手架边缘。塔吊吊着的钢筋在风中微微晃动,带着沉重的惯性。他和另外两个工友伸手抓住钢筋捆的吊绳,老周喊着 “一、二、三!拉!”—— 就在他使出全身力气往后拽的瞬间,塔吊突然晃了一下!
钢筋捆猛地向外荡开,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回甩!“小心!” 旁边的工友嘶吼着往后躲,陈立冬的大脑瞬间空白,身体却像被冻住了 —— 试药后残留的虚弱让他反应慢了半拍,他想躲,可双腿像灌了铅,根本挪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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