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钢筋捆的棱角擦着他的胸口扫过,虽然没直接撞上,可那股冲击力还是像重锤砸在身上。陈立冬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瞬间发黑,耳朵里的轰鸣声盖过了所有声音。他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身体就软绵绵地向前栽去。
“立冬!”
“操!快拉住他!”
混乱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 是老周。他的安全帽从头上滑落,沿着脚手架的缝隙掉下去,“哐当” 一声砸在楼下的水泥地上,裂成了两半。
再次醒来时,陈立冬躺在工地临时办公室的破旧沙发上,胸口盖着件沾满水泥灰的工装。老赵站在旁边,脸色黑得像锅底:“你他妈吓死我了!差一点就掉下去了!跟你说了撑不住别硬扛,你听不懂人话?”
他想坐起来,胸口却传来针扎般的疼,只能躺着喘气:“赵哥… 对不起… 我…”
“别跟我说对不起!” 老赵不耐烦地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扔在沙发上,“这是 180 工钱,再加 20,算我倒霉!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别死在我工地上!”
那两百块钱落在腿边,红色的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陈立冬看着钱,又摸了摸胸口的疼处 ——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医院。去大医院挂个急诊号就要 50 块,做个胸片至少 200,再开点药,这两百块根本不够。万一查出什么 “试药后遗症”,他连治的钱都没有。
他被两个工友扶着走出工地,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街角有家 “孙村街道为民诊所”,招牌褪色得看不清字迹,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进去。
诊所里弥漫着廉价消毒水和风油精的混合气味,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听他说完症状,只简单摸了摸胸口,听了听心肺:“没大事,就是软组织挫伤,加上劳累过度有点低血糖。给你开点布洛芬止痛药,再贴几贴膏药,回去歇两天就好了。”
药费总共 58 块:布洛芬 10 片 25 块,膏药 5 贴 33 块。陈立冬攥着剩下的 142 块钱,走出诊所时,胸口的疼还在隐隐作祟。他拆开止痛药包装,吞了两片,冰凉的药片滑进喉咙,却没带来丝毫安全感 —— 这不是治病,只是暂时压住疼痛的 “麻醉剂”。
夕阳西下时,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孙村街道的日租板房。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他瘫倒在硬板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口袋里的 142 块钱,是他用 “差点摔死” 换来的;身体里的疼痛,是试药和劳累刻下的烙印。
他知道,自己像个贪婪的赌徒,在用健康和生命做赌注,赌自己能多赚一点 “活命钱”。可他没得选 —— 债务的绞索还在收紧,秀娟的手术还在等着钱,他只能继续往前跑,哪怕前方是更深的黑暗,哪怕身体早已发出 “停手” 的警告。
黑暗中,他摸出手机(昨天刚花 50 块钱修好屏幕),给秀娟发了条短信:“秀娟,我这两天发了点奖金,下周三你手术时我去陪你。” 发送成功后,他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枕头里 —— 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的狼狈,忘记那些带血的 “活命钱” 背后,是怎样不堪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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