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映着初夏的日光,檐角铜铃被暖风拂得轻响,廊下石榴花刚绽出艳红的瓣儿,细碎的花瓣落在青砖上,混着空气中飘来的槐花香——这紫禁城的初夏,总带着几分明丽的热闹,可那热闹底下,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八位新选的秀女携着妆奁与婢女,踏着青砖上的日影入宫,脚步或稳或急,眉眼或从容或局促;只消看她们望向宫室时的眼神,便知这红墙之内的较量,早已在无声中悄然开场。
咸福宫的门扉先被推开,带着清晨未散的潮气。晋贵人富察兰茵扶着婢女晚翠的手,缓步踏入庭院,天青色宫装的下摆扫过阶前青苔,领口暗绣的兰草在日光下若隐若现。她眉眼间带着富察氏特有的端庄,目光先扫过庭院里的芭蕉——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叶尖垂着的水珠轻轻晃荡,显然是宫人一早打理过的,便知这宫里的规矩,连草木都透着几分严谨。
“给晋贵人请安,给谨常在请安。”掌事宫女兰草早已候在廊下,屈膝时裙摆熨帖地垂在身侧,不见半分慌乱,声音也稳得很。
紧随其后的谨常在钮祜禄姈月,穿一身浅碧色宫装,垂着眼帘,只安静地跟着。她的目光落在廊下挂着的竹帘上,那竹帘编得细密,竹节间还留着淡淡的竹香,倒让她原本紧绷的肩线,悄悄松了些。
“姑姑免礼。”晋贵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稳妥,先让晚翠取出一包用云锦方巾裹着的杏仁酥——那方巾绣着精致的兰草纹,与她宫装暗纹相契,“劳烦姑姑一早等着,这是家母做的点心,您尝尝鲜。”她不急于问住处,反倒先顾着人情,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当年孝贤纯皇后的沉静。
兰草接过点心,笑着引二人往里走:“贵人客气了。咸福宫如今没有主位,您是三位小主里位分最高的,东配殿敞亮,窗外就是芭蕉,晨起能闻着露水汽儿;谨常在性子安静,西配殿挨着小花园,竹帘一挂,连蝉鸣都轻些,正合您的心意。”
谨常在这才轻轻抬眼,声音柔细却清晰:“有劳姑姑费心,嫔妾无甚挑剔,能安安稳稳便好。”说罢又垂下眼,指尖轻轻触了触腰间系着的玉坠——那玉坠是暖白色的,刻着细小的“安”字,是母亲入宫前亲手给她系上的。她这般恬淡,仿佛早把宫墙里的纷扰隔在竹帘之外,只守着自己的一方安稳,倒有几分深居简出的静气。
二人刚在东配殿坐下,院外就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伴着婢女雀跃的嗓音:“主儿!您看这正殿的匾额!鎏金的字在日头下多亮,比咱们巴林部的帐篷好看十倍!”
来的正是颖常在巴林湄渃。她穿一身石榴红宫装,梳着双环髻,簪子是赤金嵌红宝石的,走动时坠子晃出细碎的光,连鬓边垂着的珠花,都跟着叮当作响。一进院,她的目光就黏在正中的正殿上,拉着婢女阿宝的手就往那边冲,另一只手还攥着串珊瑚珠,珠子撞得叮当响:“快!把我的描金妆奁搬进去!那盒南珠得放在窗边,让日头照着才显亮!”
“颖常在留步。”兰草上前一步,屈膝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按宫里的规矩,正殿只有主位妃嫔能住。您是常在位分,且晋贵人位分在您之上,也只住了东配殿,您的住处安排在后殿。”
“后殿?”颖常在猛地停脚,眉头一下皱起来,红宝石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得更急,“我可是巴林部的公主!我阿玛跟皇上议事时都能坐平席,凭什么让我住后殿?”她说话时带着被宠坏的娇憨,却也透着几分蛮横,伸手就去拨阿宝手里的妆奁提绳:“别听她的,咱们先搬进去!”
阿宝立刻叉着腰帮腔,声音也拔高了些:“就是!我们主儿是金枝玉叶,哪能跟旁人比?你这宫女懂不懂规矩?小心我们回禀部主,治你个不敬之罪!”
兰草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阿宝,再转向颖常在时,语气依旧恭谨,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颖常在既入了宫,便是大清的妃嫔,不再是草原的公主。宫里的规矩,上至皇后贵妃,下至宫人太监,谁都得遵。晋贵人是富察氏之后,也未敢僭越正殿,您若不听,奴婢这就去请娴贵妃娘娘来做主?”
颖常在被噎得一怔,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拉阿宝去寻人理论——可转念一想,刚入宫就闹这么大,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反倒落个“骄纵无礼”的名声。她咬了咬唇,狠狠拽了把还想争辩的阿宝,深吸一口气:“罢了,姑姑说得是。只是后殿别太暗,我怕黑,夜里得点两盏长明灯。”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委屈,倒不全是蛮横。
兰草见她松了口,也缓和了语气,伸手引着她们往后殿走:“小主放心,后殿虽在后面,却有两扇明窗,奴婢已让人提前熏了艾草,祛了潮气和蚊虫。夜里奴婢让人多送两盏灯来,保准亮堂。”
阿宝还想嘟囔,被颖常在瞪了一眼,只好提着妆奁跟上,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瞪了兰草一眼——在她眼里,这宫女就是故意刁难她们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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