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张黑瘦面庞上熟悉的眉眼,却让林星野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张婙?
许久以前林星野偶遇过这位县太娘。那时的张婙还是平宁县的县令,为了给百姓修水渠,她敢和地主豪绅干架,林星野还帮她打了一架,差点被她“慧眼识珠”,收为县衙捕头。
“看什么看?”张婙一把揪住旁边想要溜走的粮官,“上次是发霉的陈米,这次直接往米糠里掺沙子!你们这帮龟孙,就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那粮官被她揪得一个趔趄,官帽都歪了,面红耳赤地辩解:“张、张县令莫要胡言!这分明是运输途中……”
“运你个头!”张婙直接抓起一把米糠摔在他脸上,“你当老娘是傻子?这沙子比米糠还多!”
她骂得兴起,甚至踮起脚指着对方鼻子:“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要么你现在就把好粮运来,要么老娘就坐在这,看你们谁敢从灾民嘴里抢食!”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青影悄然上前。一直静立旁观的王彦卓伸出手,不着痕迹地轻轻拉了下张婙的衣袖:“大人,慎言。”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冷水,让张婙沸腾的情绪稍稍降温。
“慎言什么慎言!”张婙虽仍愤愤,却到底收敛了些许气势,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灼灼逼人。
这一刻,林星野的目光越过激动的张婙,落在了那个青衣主簿身上。
……王彦卓。
四目相对的刹那,王彦卓握着算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那是故人重逢、新仇旧恨交织的猝不及防。
林星野心中了然。这位昔年王家的少姥,王绵汐的族姐,自从王家倾覆后,竟辗转到了张婙身边做了主簿,从平宁到江州,始终相伴。
林星野缓步走到那袋敞开的“赈济粮”前,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俯身捻起一撮米糠。
沙砾粗糙的触感,在指尖再分明不过。
她抬起眼睛,神色锐利:“刘郡守,这便是你口中,江州府上下‘竭力’之后的成果?”
刘秋实额角渗出细汗:“林大人,这、这定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林星野却已转向张婙,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张县令,关乎民生疾苦,有何见地,但说无妨。”
张婙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等到了撑腰的人,激动地就要开口:“大人明鉴!这江州官场从上到下……”
“大人。”王彦卓再次轻声提醒,目光里带着谨慎的警示。
张婙的话头生生刹住,不甘地抿了抿唇,改口道:“总之,下官敢担保,肯定有人贪了修堤款!”
林星野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回王彦卓身上,视线带着不容回避的压力:“王主簿,将你这一路所见所记,以及对此地水利、赈灾诸事的看法,稍后,细细禀来。”
王彦卓的身子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抬起眼,迎上林星野的目光,那目光深处是她熟悉的锐利,却又带着一种她未曾料到的、近乎纯粹的期许。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
“下官……遵命。”
一旁的张婙顿时眉开眼笑,用力拍了拍王彦卓的肩:“早该这样!我就说彦卓你记的那些……”
“大人。”王彦卓第三次轻声制止,语气里已带了几分无奈的恳求。
“行行行,我不说了。”张婙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嘀咕,“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队伍在一种极其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继续前行。
刘秋实与其党羽面色铁青,张婙昂首挺胸,而王彦卓则默默跟在队伍稍后的位置,低垂着眼睑,无人能窥见她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天际闷雷滚滚,雨,似乎又要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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