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乌云笼罩着天凌的宫阙飞檐,连日的霏霏阴雨将朱红宫墙浸润出近乎血色的凄迷。雨水顺着琉璃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声声敲打着东宫死寂的庭院。
静思堂内,素白的帷幔无声垂落,仿佛连空气都凝固在这片哀戚之中。堂中只供奉着一盏长明灯,灯焰在穿堂而过的微风中明明灭灭,映照着牌位上空无一字——那是姜启华为南意设下的衣冠冢,埋葬着一个不能言说,却沉重得足以压垮她所有伪装的秘密。
姜启华独自坐在蒲团前,手指轻抚琴弦。这是南意生前最爱的琴,如今弦上已蒙了一层薄灰。她指尖无意识地拨动琴弦,发出几个破碎的音符,在空寂的堂内显得格外刺耳。
呕——
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她猛地俯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些许酸涩的苦水。妊娠的反应与心头的悲怆交织在一起,折磨得她形销骨立。
贴身女官魏璋快步上前,沉稳有力的手恰到好处地为她拍背,声音却泄露了一丝哽咽:殿下,您多少用些膳食吧,这样下去,您的身子......还有小皇嗣,如何撑得住啊......
姜启华无力地推开杯盏,整个人几乎倚在魏璋身上。
太医的话犹在耳畔:殿下忧思过度,五内郁结,胎象不稳,需绝对静养,万不可再受刺激。
静养?
她如何能静?
那封来自江南、字字如刀的绝笔信,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念想也彻底碾碎。
信纸上遒劲的笔迹,如此熟悉,仿佛还在眼前跳动。
此去经年,恐再无相见之期。惟愿殿下......保重贵体,另择良配,福泽绵长。
星野......死了。
那个她爱而不得,恨又不能,如同骄阳般照亮她灰暗人生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在江南的烟雨里。
她还记得昔年林星野纵马而来的身影,墨发飞扬,笑容灼灼如朝阳,就这样撞进她阴霾重重的心扉。
可如今......
她生命中仅有的两缕光,一缕被她亲手推入地狱,一缕在她遥不可及的天边骤然熄灭。
南意被拖走时无声喊出的二字,与林星野绝笔信中镜花水月,终是虚妄的字句交织,成了日夜折磨她的梦魇。
无尽的悔恨、绝望,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孤独,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的手轻轻覆上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带着原罪的孩子,却也寄托着她最隐秘的渴望——那是完美储君面具之下,属于“姜启华”这个凡人,唯一不容于世的私心。
他......今日如何?姜启华闭着眼,声音沙哑得厉害,问的是被幽禁在偏殿的苏言初。
魏璋沉稳应答:正卿......苏氏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枯坐。送去的膳食,动得很少。
姜启华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不言不语?
是在怨恨她,还是在恐惧她?
那日苏言初那扭曲崩溃的神情,此刻想来,竟让她产生一丝快意。
他知道了,知道了她内心深处最不堪、最隐秘的执念。那个连她自己都不愿直视的,对林星野近乎疯魔的占有欲。
所以——他必须付出代价。
不仅仅是苏言初,还有那个总是试图操控她的父后......慕容清。那个永远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用最慈爱的目光施行最严酷控制的父后。
所有伤害过她,以及试图伤害她所在乎之人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腹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胎动,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手,在她冰冷的内心深处轻轻触碰了一下。
姜启华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这里,孕育着她与星野之间,最后一缕扭曲而绝望的关联。
这是她在无边黑暗中,仅剩的,唯一的支柱。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名心腹内侍跪在门外,低声禀报:
殿下,宫外刚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镇北王世女林星野,已平定江南疫情,不日......即将凯旋回京!
内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毕竟,所有人都以为那位世女早已埋骨江南。
姜启华抚在小腹上的手,骤然收紧。
死寂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
星野......没死?
她不是已经......在那封绝笔信里,与她诀别了吗?
一瞬间,巨大的、几乎让她眩晕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几乎要冲垮她连日来用冰冷和绝望筑起的所有堤坝。她的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那里仿佛也因这个消息而传来一阵奇异的暖流。
但这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紧随其后的,是更深、更刺骨的寒意。
那封信,字字泣血,句句决绝,做不得假。那是在何种绝望的境地下,才会写下的文字?
她在江南,经历了何等的绝境?在挣扎求生的时日里,是怨她?恨她?还是......真的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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