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挤了!求求你们!”小闲的呼喊带着哭腔,细弱的嗓音在人声鼎沸中瞬间被撕得粉碎。他的眼镜片早已被汗水和呼出的热气蒙得雾气腾腾,镜架上粘着一道不知谁蹭上来的黑乎乎油渍。他被挤得双脚悬空了一瞬,惊恐地尖叫起来。阿宝用尽最后力气猛力一拽,把他跩回脚跟勉强沾地的状态。阿宝的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出血丝,喉咙里火烧火燎,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睡眠?那是奢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对意志力和体力的极限榨取!
“快开门了!顶住!再熬一会儿就有钱赚了!”不知谁在高处吼了一嗓子,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煽动性的绝望狂喜,瞬间引发了新一轮更猛烈的骚动和推搡。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个女人的尖叫:“抓流氓!有人摸我屁股!”
“哪个小赤佬偷我钱?!操你祖宗!”一个汉子眼珠暴突,额头青筋虬结,在人群中疯狂地挥舞着拳头。
一队穿着绿警服,腰上别着警棍的民警手挽手组成了人墙,艰难地从银行侧翼往前拱,试图维持住最后一点秩序。汗水从他们的帽檐下淌下来,表情扭曲,眼中透着同样的崩溃和绝望。“都退后!退后!再挤门也开不了!拿不到票侬们打老子?!打呀?!”一个老民警的嗓子完全吼哑了,警棍徒劳地挥舞,却如同螳臂当车。
突然!人群中有人昏倒了!一个中年男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向侧面倒去!
“有人倒下去了!快救人!”
“救个屁!让开!让开!老子要买票!给老子让路!”
有人试图去拉,更多的却是无数只脚从那个倒下的躯体旁边踩过,甚至从他身上踏过!人群像失去了感知的蚁群,麻木而疯狂地继续向前蠕动!倒下的男人在无数肮脏鞋底的踩踏下发出无意识的微弱的哼哼声,随即被更汹涌的声浪吞没!
阿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刚才那个倒下的男人脑袋的位置,离小闲的脚尖不到半米!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这就是爷叔说的“棺材”?是字面的意思?!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如此赤裸裸地悬在了每个人头顶!这不是发财路,这是修罗场!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搜寻陶陶胸口的“聚宝盆”,那铁皮盒子的一个角在混乱的挤压中已经变形了!他感到一种灭顶的寒意!他们会不会也这样被踩在脚下,和他们那点可怜的“聚宝盆”一起,变成这疯狂洪流下微不足道的尘埃?
“阿宝!阿宝!”小闲的声音带着惊骇欲绝的哭腔,眼镜片后惊恐的瞳孔放大到极致,“倒……倒人!倒人了!我们……我们……” 他看着那个迅速被踩踏淹没的身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闭嘴!拉住老子!”陶陶猛地回头,额头青筋爆裂,声音带着兽性的疯狂低吼,“抱住老子的腰!死也别撒手!听到没有!死也不撒手!”
“嘎——吱——哐当——!”
就在这片混乱和恐慌达到沸点的刹那,一声尖锐沉闷、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伴随着轰然巨响猛地炸开!
银行那扇沉重的金属卷帘门,在无数双手的奋力拉拽和无数个身体的凶猛撞击下,像一个不堪重负的巨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中间一段连接硬生生被挤得向上翘起、变形!彻底脱离了轨道!
“开了!门开了!!”
比海啸更可怕的声浪轰然爆发!人群彻底疯了!像溃堤的洪水,更像闻到血腥味的丧尸,汹涌澎湃地向着那道狭窄、变形的入口玩命地冲撞!人们手脚并用,互相撕扯、踩踏,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和痛苦的惨叫!钞票——揉成团或胡乱塞在衣服里的十元纸币——像雪片一样在疯狂的人群头顶纷扬飞舞!夹杂着被踩掉的鞋子、撕烂的衣服碎片!
阿宝、陶陶、小闲三人在第一波巨浪冲击下瞬间失守!巨大的力量将他们的三角形防御狠狠冲散!阿宝只觉得腰眼上被人不知是手还是肘狠狠捣了一记,剧痛几乎让他背过气去!同时一只穿着破球鞋的大脚结结实实踩在他的左脚面上!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完了!
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阿宝炸开的脑海。
就在他要坠入脚下那片混乱的踩踏地狱之际,一只沾满泥泞、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但极其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破烂夹克衫的后领!一股蛮横无比的巨大力量将他死命地向上一提!是陶陶!
“操!给老子滚开!”陶陶目眦欲裂,额角不知何时破了个口子,暗红的血流了半张脸!那张一向显得有些愁苦甚至粗蠢的脸上,此刻却爆发出一种面对狼群时、拼死也要撕下对方一块肉的疯狂和狰狞!他一手死死按着胸口的铁盒,另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阿宝的后领,如同甩麻袋一样将他从摔倒的边缘拽了回来,同时用自己宽厚却布满污垢的后背凶悍无比地撞开身边几个拼命前涌的人!他用肩膀和臂膀,在汹涌的人流中硬生生犁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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