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美琳那边,”爷叔眼神微眯,“她掐断至真园的货,是下三滥的手段。侬帮李李解围,做得对!但还不够。侬要帮人帮到底!不是偷偷摸摸送一次货,而是要帮至真园,建立起一条卢美琳掐不断的供应链!找玲子,找葛老师,找菱红,把他们那些野路子,整合起来!形成一张暗网!让至真园的后厨,永远不缺真材实料!这才是釜底抽薪!至于李李……”爷叔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宝一眼,“这个女人,不简单。侬帮她,也是在帮自己。但记住,同舟共济可以,引狼入室不行。分寸,要拿捏好。”
“最后,”爷叔走到阿宝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沉甸甸的,“那个魏宏庆,让他闹!让他跳!侬要做的,是练好内功,把根基打牢。认购证、股票,是快钱,是风。实业、人脉、信誉,才是船!风来了,船能借力;风停了,船要能自己走!侬现在,要把船造结实!懂吗?”
阿宝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和沉甸甸的责任感。爷叔的教诲,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明灯,不仅指明了应对眼前危机的具体策略,更点破了商场博弈的核心本质——修心、稳基、谋势!
“懂了!爷叔!”阿宝站起身,眼神坚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阿宝在爷叔的指点下重整旗鼓之际,汪明珠的命运也迎来了一个看似低谷、实则暗藏转机的节点。
27号纪检部门的调查,在缺乏确凿证据(那张伪造收据经不起更专业的鉴定,但梅萍做得巧妙,且咬死不认)和汪明珠坚决否认的情况下,陷入了僵局。为了平息事态,也为了给各方一个台阶下,金科长顶着压力,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汪明珠暂时调离外贸业务核心岗位,下放到位于杨浦区的、隶属27号的一个大型外贸仓库,担任仓库管理员。美其名曰“基层锻炼,等待进一步调查结果”。
这个决定,对心高气傲、正值事业上升期的汪明珠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后的又一记闷棍。从光鲜亮丽的外滩27号白领,到杨浦区尘土飞扬的仓库管理员,这落差之大,足以击垮任何一个年轻人的心气。
汪明珠拿着调令,走出27号大楼时,天空依旧阴沉。她没有再哭,只是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她机械地收拾着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那盆养了很久的绿萝,一个印着“27号”的马克杯,几本翻旧了的业务书籍……梅萍假惺惺地过来安慰:“明珠啊,想开点,下去锻炼锻炼也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汪明珠看都没看她一眼,抱起纸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承载着她梦想和屈辱的地方。
杨浦区,远离外滩的繁华。27号外贸仓库位于一片老工业区边缘,巨大的铁皮屋顶厂房连绵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灰尘和货物堆叠的混合气味。仓库门口挂着斑驳的牌子,进出的大多是穿着蓝色工装、推着平板车的搬运工。这里的世界,与玻璃幕墙、西装革履的外滩27号,判若云泥。
汪明珠报到那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她特意换掉了心爱的驼色小西装),素面朝天,长发简单地扎在脑后。她抱着纸箱,站在仓库管理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一个身材敦实、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对着电话筒大声咆哮:“……什么?!又错了?!装箱单和唛头对不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给我查!查不清楚今天谁都别下班!……什么?范志毅?范志毅怎么了?范志毅住我隔壁我骄傲了吗?!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干活!”
他“砰”地一声摔下电话,转过身来。一张国字脸,皮肤黝黑粗糙,浓眉倒竖,眼神犀利如鹰,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他就是这个仓库的负责人,人称“杨浦老范”——范建国。
老范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抱着纸箱、显得有些局促的汪明珠。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就是外贸公司下放来的那个……汪明珠?”
“是,范主任。”汪明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哼!”老范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毫不掩饰他的不满,“外贸公司的大小姐,跑到我们这破仓库来‘锻炼’?能干什么?细皮嫩肉的,搬得动箱子吗?认得清货号吗?别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他走到一张堆满单据的破旧办公桌前,用力拍了拍桌子:“听着!我不管你在上面犯了什么事!到了我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仓库重地,安全第一!规矩最大!迟到早退,偷奸耍滑,马虎大意,在我这里统统行不通!出了差错,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听清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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