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江予安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外骨骼适配的数据曲线。听见开门声,他立刻抬头:“回来了?怎么样?”
“挺好的。”我换鞋走过去,在他轮椅旁的地毯上坐下,靠在他腿上,“课程很舒缓,老师也专业。”
江予安的手自然而然地落在我发顶,轻轻揉了揉:“累吗?”
“不累,反而轻松了。”我仰头看他,“你呢?适配顺利吗?”
“嗯。工程师说肌电信号有进步。”他顿了顿,手指下滑,落在我肩上,“…许薇状态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发消息说和许薇去瑜伽馆时,我查了一下那家馆的课程评价。”江予安语气平静,“看到有评论说,馆里常有孕中后期的学员…想起许薇之前的情况,猜她可能需要些心理准备。”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总是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
“她确实…”我靠回他腿上,把下午的事慢慢说了。洗手间的脚链,甜品店的对话,那些没说出口的恐惧和最后的眼泪。江予安静静听着,手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肩。
说完后,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林月。”江予安忽然开口。
“嗯?”
“如果…”他声音很低,“如果以后,我们的孩子问我,为什么许薇阿姨家里有另一个孩子的东西…我该怎么回答?”
我心里一颤。
“你会怎么回答?”我问。
江予安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肩头。
“我会说,”他缓缓道,“因为爱有时候会以不同的方式存在。有的爱在身边,有的爱在记忆里。但都是爱。”
我鼻子一酸,转身抱住他的腰。
他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放松下来,手落在我背上:“怎么了?”
“没什么,”我把脸埋在他腹部,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江予安没说话。但我感觉到,他的手微微收紧了。
许久,他才低声说:“…我在学。”
“学什么?”
“学怎么当一个…‘不一样’但‘足够好’的爸爸。”
我抬起头。逆着光,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眼神很清晰——那种熟悉的、坚定的、一旦确定方向就绝不回头的眼神。
“你已经很好了。”我说。
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递给我。屏幕上是一份长长的清单,标题是《轮椅爸爸育儿实用技巧(持续更新)》。
我滑动屏幕,条目密密麻麻,很多后面还标注了“待实践”“需改进”。
“江江,”我眼眶发热,“你不用…”
“我想做。”他打断我,拿回手机,“这些事,健全父母可能不会特意去研究。但对我来说…这是必要的准备。就像许薇需要面对过去的失去,我需要面对未来的‘不同’。”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而郑重。
“林月,我们的家庭注定会有些特别。我不希望孩子长大后觉得,这些‘特别’是缺憾。我希望他从小就知道——爱有很多种形态,家庭也有很多种模样。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选择,彼此支撑。”
夕阳的最后一道光扫过他的脸颊。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江予安父母家里的台阶上,他趴在我背上时说:“林月,如果有一天我能重新站起来…我一定第一个背你。”
现在他还没能完全靠自己的力量站立。
但他已经在用另一种方式,背起整个未来了。
“江予安,”我轻声说,“我爱你。”
他怔了怔,耳根泛红,别过脸:“…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说。”我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功德+1”钥匙扣,塞进他手心,“今天许薇的事…让我更明白了。恐惧不会消失,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带着它生活。就像你带着脊髓损伤生活,许薇带着失去的记忆生活…而我们,会带着所有这些,一起生活。”
江予安握紧钥匙扣,金属的边缘硌在他掌心。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然后补充,“…我也爱你。”
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像地上散落的星星。
我靠在他怀里,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宝宝,你看。
这个世界有甜蜜,也有苦涩。有圆满的期待,也有未愈的旧伤。但没关系——因为爱从来不是消除所有苦难的魔法,而是在苦难中依然选择握紧彼此的手,说:
我们一起走。
无论前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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