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滞之核”表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内部规则的冲突让它发出的光芒变得混乱而刺眼。那平板的合成音已经彻底被刺耳的噪音取代,仿佛一台濒临崩溃的机器。惰性力场如同失调的心脏,时而疯狂搏动,将凝滞感推向顶点,时而又骤然衰弱,露出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这远未到终结之时。星椋的分析指出,核心处的“逻辑奇点”依旧被层层惰性场保护,需要更强大的、源自本源的矛盾冲击才能将其彻底瓦解。
林夜半跪在地,灵魂如同被撕裂,创造光河近乎枯竭。月影和薇尔娜也到了强弩之末,她们的力量更多用在保护林夜和自身,抵御那依旧强大的力场余波。
唤醒幸存者?谈何容易。他们的意识早已沉入“意义真空”的深渊,仅凭外界的呼喊或能量刺激,恐怕如同隔靴搔痒。
就在这时,林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灵魂深处,那与织网者遗韵共鸣后留下的、最本质的领悟——关于“平衡”的真意。创造,并非制造死板的秩序,而是在秩序与混沌的交织中,孕育无限可能。生命,其最核心的驱动力,不正是对抗熵增、对抗静滞的本能吗?
这“倦怠”,这“静滞”,本质上是对生命本能的强行扼杀!
他不需要唤醒他们复杂的思维,只需要……点燃那最原始、最微弱的生命火花!
“薇尔娜!”林夜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最后的决然,“将你所有的生命力量,不要用于治疗或攻击,将其纯粹化,化为最本源的‘生命冲动’信号!月影,用你的梦境之力,将这信号放大,不是编织具体的梦境,而是直接共鸣他们意识最底层的‘生存欲’!”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尝试。直接刺激生命底层本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加速他们的崩溃。但此刻,别无他法!
薇尔娜瞬间明悟,她闭上双眼,周身翠绿的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变得如同初生太阳般灼热、蓬勃,那是最纯粹的、渴望生长、渴望延续的力量!月影深吸一口气,梦境之力不再构筑屏障,而是化作了无形的共振腔,将薇尔娜散发出的“生命冲动”信号,以特定的频率,如同涟漪般扩散向整个大厅,穿透那紊乱的惰性力场,精准地导向每一个被“静滞”的幸存者!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那些麻木的面孔依旧空洞。
林夜没有放弃,他强撑着,将自身那仅存的、蕴含着秩序与混沌矛盾的创造之力,也融入了这股“生命冲动”的共振之中。他加入的,不是力量,而是一个“意象”,一个关于“动态平衡”、关于“变化与选择”的、极其模糊的意念碎片。
如同在绝对零度中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火星。
首先是一个屏幕上,那张原本彻底空洞的中年男性面孔,他的眼皮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另一个屏幕上,一个女性幸存者的手指,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如同连锁反应,一点,两点……星星之火,开始在那片意识的死寂荒原上闪烁!
他们并未立刻醒来,并未恢复复杂的思考能力。但在那被“静滞”封锁的意识最深处,那被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最原始的生命本能——对“存在”本身的渴望,对“静止”的微弱不适,被那股外来的、强烈的“生命冲动”与“平衡意象”强行点燃了!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源自本能的“不适”与“渴望”,对于依靠“绝对静滞”概念存在的“静滞之核”而言,却是最致命、最根本的“矛盾”!
“逻辑奇点……受到……未知来源……底层意识波动……冲击!”
“静滞……概念……遭到……生命本源……否定……”
“错误!错误!错误!!!”
“静滞之核”发出的噪音达到了顶峰,内部的规则冲突彻底失控!那灰暗的晶体表面,裂痕中迸发出不祥的、混乱的光芒!
“就是现在!”星椋捕捉到了那逻辑奇点保护层最脆弱的瞬间。
林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灵魂中所有残余的秩序碎片与混沌活性,不管不顾地全部引爆,化作一道微弱却凝聚了他全部意志的、代表着“不平衡”、“不静滞”的冲击,直接轰向了那颗剧烈震颤的晶体!
“不——!!!”
那平板的合成音发出了一声扭曲的、仿佛蕴含了无数意识碎片的尖啸!
下一刻,
“轰!!!!!”
无声的爆炸在规则层面响起。
“静滞之核”没有产生巨大的能量冲击,而是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向内坍缩!那灰暗的晶体结构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细碎的、失去活性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笼罩整个大厅、乃至整个漂流之城的庞大惰性力场,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那些亮着的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死寂,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死寂,与之前截然不同。那令人心智麻木的沉重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后的空旷,以及一种暴风雨过后、万物待苏的微妙期待。
林夜脱力地瘫倒在地,意识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到,远处广场上,那些如同雕塑般静滞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身影中,有一个,极其缓慢地、挣扎着,动了一下手指。
星火已燃,虽未燎原,但死水般的绝望,已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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