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滞之核”的湮灭,并未带来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留下了一片更为深邃的寂静。仿佛一个持续了亿万年的噪音源突然关闭,留下的真空反而让人耳鸣。
林夜力竭昏迷,薇尔娜和月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月影的精神力几乎耗尽,脸色苍白如纸,薇尔娜则因为过度透支生命本源,翠绿的发丝都黯淡了几分。两人强撑着将林夜带离了仍在轻微震荡的城市引擎大厅,回到了“启明星”号。
星椋立刻对林夜进行了全面扫描。“灵魂能量严重透支,裂痕有扩大趋势,但内部秩序与混沌的冲突趋于平缓,暂无崩解风险。需要深度休眠和大量能量补充。”她同时释放出医疗纳米机器人,开始稳定林夜的生理指标。
“启明星”号缓缓驶离漂流之城,停泊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上进行休整。星椋持续监测着城市内部的信号。
一天,两天……
漂流之城依旧死寂,仿佛那场核心的规则爆炸并未产生任何影响。薇尔娜和月影在轮流照看林夜的同时,也抓紧时间恢复自身。
直到第三天,星椋接收到了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广域广播信号,信号源来自漂流之城的中心区域。
“……呼叫……任何……能听到的……存在……”
“……这里是……‘远航者’号……”
“……我们……似乎……沉睡了……很久……”
“……发生了什么?引擎……核心……失去响应……”
“……有人……吗?”
声音虚弱、沙哑,充满了困惑与茫然,但确确实实是清醒的、带着情感波动的声音!不再是那麻木的低语或平板的合成音!
“他们醒了!”薇尔娜惊喜道,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月影也松了口气,但眼中仍带着谨慎:“只是初步苏醒,他们的意识遭受了长期的侵蚀,恢复需要时间。”
星椋尝试与对方建立稳定通讯。当“启明星”号的回应信号传过去时,对面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是难以置信的、带着哽咽的回应:
“……回答了……真的……有回答……”
“……感谢……未知的友方……我们……我们以为永远……”
通讯并未持续太久,苏醒过来的幸存者显然还处于极大的混乱和虚弱中。星椋向他们发送了基础的安全确认信息和简单的状况说明(隐去了“静滞之核”等关键细节),并建议他们优先恢复自身秩序,稳定生命维持系统。
随后,更多的微弱信号从城市的不同区域开始出现,如同冬眠后的昆虫,小心翼翼地探触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林夜在沉睡的第五天苏醒过来。灵魂依旧传来阵阵虚弱感,裂痕也并未愈合,但他能感觉到,那些裂痕中蕴含的秩序碎片与混沌活性,似乎达成了一种新的、更稳固的平衡状态,不再像之前那样互相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生。他对创造之力的理解,更加深邃了一层。
他得知了漂流之城幸存者开始苏醒的消息,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们该离开了。”林夜看着舷窗外那座依旧破败,但仿佛多了一丝“生气”的巨构,“他们需要时间自己站起来。而我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不与他们进一步接触了吗?”薇尔娜问道,“他们或许知道更多关于‘同化’和‘播种者’的信息。”
“现在接触,意义不大。”月影替林夜回答了,“他们的记忆和认知体系很可能在长期‘静滞’中受损严重,需要漫长的时间重建。贸然询问,可能得到的是扭曲的信息,甚至可能再次刺激到他们脆弱的意识。留下一个友好的记录和未来的联系通道,足矣。”
林夜表示同意。他们摧毁了“静滞之核”,打破了“倦怠”的诅咒,点燃了苏醒的火种,这已经足够了。深入挖掘一个文明创伤未愈的秘密,并非明智之举,也非他们此刻的优先目标。
“星椋,将我们掌握的、关于‘倦怠’现象的非核心观测数据,以及基础的生命支持系统维护指南,打包发送给‘远航者’号。留下一个匿名的联络码,设定为单向接收。”林夜吩咐道。
“明白。”
数据包发送完毕后,“启明星”号再次启程,调整方向,朝着“档案库”坐标继续前进。
在他们身后,漂流之城“远航者”号如同一个从漫长植物人状态中逐渐恢复的巨人,内部亮起的灯光越来越多,虽然依旧缓慢而笨拙,但确确实实开始了“活动”。
他们是被拯救的尘埃,从意义的坟墓中被短暂唤醒。而林夜他们,则如同吹过死水的风,搅动了沉淀,留下了涟漪,然后继续奔赴下一片未知的黑暗。
真正的“同化”威胁源头,还在远方。档案库中,或许藏着更关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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