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顺着剑纹爬向剑格时,沈川正翻过断龙崖第三道铁索。
他没走正道,是踩着崖壁藤蔓攀上来的,掌心磨得全是血口子。落地时甩出一枚铜钉,钉尖插进石缝,震出一缕黑烟——这是江无夜布的警讯,没人动过。
可沈川还是蹲下身,用指甲刮了点石粉捻了捻。不对劲,崖口的风向偏了半寸,像是有人从北岭绕过来又折返。他没吭声,把铜钉拔出来揣进怀里,直奔崖顶石屋。
门没关严,缝里漏出一截刀光。
江无夜坐在案前,手里那把短刀正一下一下戳着桌面,刀尖离一块血迹只有半指宽。那血是谢辞两个时辰前留下的,从指尖滴落,正好落在一张舆图上——南疆蛊堂的位置。
林深站在角落,剑已出鞘三寸。
“你来得正好。”江无夜抬头,眼皮都没抬,“清月那滴血,现在爬到哪了?”
沈川从怀里抽出一块布巾,摊开。上头压着一片剑鞘碎片,血迹凝在边缘,像冻住的蛛丝。
“还在动。”他说,“不是往下,是往回缩。”
屋子里静了一瞬。谢辞指尖一颤,墨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
江无夜终于把刀拔出来,往桌上一拍:“南宫寒不是要杀她,是要断她的情。”
林深冷笑:“所以呢?等她心死了,祁煜的魂就散了?”
“他已经散了一半。”谢辞声音低,“我昨夜推演龙脉走势,五处地气全被锁死。北岭、东谷、南疆、玄门旧址、合欢宗禁地——每一处都立了黑铁柱,柱底刻名。这不是困阵,是反噬阵。他在用她们的心跳喂咒,反过来扎祁煜的魂。”
沈川皱眉:“那清月剑上的血……”
“是回应。”谢辞抬头,“她动了情,祁煜残魂有感,血才活。可现在血在退,说明她的情绪被压住了。要么是药,要么是咒。”
林深一掌拍在墙上:“那就砸了冰棺,把他弄出来!人活着,魂就不会灭!”
“你去,他立刻就死。”谢辞盯着他,“冰棺现在是‘死穴’,七窍钉着断情咒。你破棺那一刻,地脉反冲,他的残魂会被咒力撕成碎片。南宫寒等的就是这个——我们一动,他就借五女的心脉引雷,反炸祁煜的命门。”
林深咬牙:“那你说怎么办?看着他一个个把她们变成傀儡?”
江无夜忽然笑了声,拿刀背敲了敲舆图:“他要的是情断,不是人死。所以他不会杀她们,只会让她们恨祁煜,怕祁煜,求他杀了祁煜。”
“可只要她们还有一丝情在,祁煜就能听、能看、能活。”谢辞接道,“所以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我们救人,是我们打通她们和祁煜之间的念。”
沈川眯眼:“所以他封了风翩翩的龙脉图,灌了叶绾绾逆命丹,关了娜娜的迷情笼……全是为了切断那根线。”
“线没断。”江无夜低声,“只是被压住了。只要有一头还连着,就能反烧回去。”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风翩翩抱着罗盘进来,脸色白得像纸。她没说话,直接把罗盘放在桌上,指尖一划,血顺着铜针流下去,滴在盘心。
盘面颤了三下。
然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不是墨,不是刻痕,是盘底泛出的暗金纹路,像烧红的铁写出来的——
**五钉分七日,子时破其三。**
屋子里没人出声。
谢辞伸手去碰那字,指尖刚触到,金纹就暗了半分,像是被什么吸走了热气。
“是他。”江无夜盯着那行字,“祁煜在说话。”
“七日……”沈川数着,“今天是初九,月圆是十六。他让我们六天内破五阵?”
“不。”谢辞摇头,“五钉分七日,意思是七日内必须破完,但关键在‘子时破其三’——必须在同一夜,连破三处阵眼,否则咒力会回流。”
林深冷笑:“三处?北岭到南疆八百里,东谷到合欢宗隔着断魂江。谁能在一夜之间跑三个地方?”
“所以要分兵。”江无夜抓起刀,往舆图上一插,“三路出刀,一路扰,两路破。他要我们顾头不顾尾,我们就让他顾得了头,顾不了心。”
谢辞摊开舆图:“北岭黑柱最靠近天阙台,是主阵眼,破它等于打他脸。南宫寒一定会亲自守。但东谷和合欢宗距离远,守备弱,只要动作够快,能抢在咒力回援前炸掉阵基。”
“我去北岭。”江无夜说,“他想看我撞死在阵上,我就偏不让他如意。”
“我去东谷。”林深拔剑,“正好顺路看看,娜娜现在还能不能认出我。”
谢辞看向沈川:“你不去。”
“我知道。”沈川点头,“我要守着风姑娘。她这血不能断,断了,祁煜就再没法传话。”
风翩翩没说话,只是又割了下指尖,血顺着铜针往下滴。盘面微微一震,那行金纹又亮了些。
“他还说了别的吗?”谢辞问。
风翩翩摇头:“只有这八个字。但……刚才我滴血的时候,盘底烫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底下抓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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