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有了决断。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卷明黄的圣旨,看也不看,塞入怀中,仿佛那是一件烫手的烙铁。
“好!”李过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沉重,抱拳说道,“体纯兄,我信你。三天,就给你三天!若闯王凯旋,一切罪责,我李过与你同担!若……若真有万一……”他声音哽了一下,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北门防线,就托付给你了!务必……挡住三天!”。
“末将,领命!”刘体纯抱拳,深深一躬。
制将军府的气氛,却比火药局更加压抑。
牛金星端坐在客座首位,绯红的官袍在烛光下刺眼夺目。
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眼神却如同两把刀,死死盯着主位上面色铁青、沉默不语的李过。
“制将军,陛下的圣旨,言犹在耳。锁拿刘体纯,解散其部,封存凶器。此乃君命!将军迟迟不动,莫非真要与那悖逆罪将,同流合污不成?”
牛金星放下茶盏,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
李过强压怒火,声音也是冷冷的说道:“牛大学士!刘体纯布置北门防务,乃为京师安危!此时前线战况未明,贸然解除其兵权,若敌猝然来犯,北门空虚,谁担此责?”
“荒谬!”
牛金星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指着李过的鼻子,厉声斥道,“李过!你休要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刘体纯抗旨不遵,拥兵自重,火药局已成国中之国。此乃肘腋之患,心腹大患,远比城外之敌更甚。你身为留守,不思雷霆手段剪除叛逆,反而为其百般开脱!你眼中,还有陛下吗?还有大顺法度吗?”
他向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声音更大了几分说:“刘体纯所造那些掌心雷、火油罐,威力奇诡,凶险异常。一旦为其所用,祸乱京师,后果不堪设想。此等凶器,必须即刻封存销毁。刘体纯本人,必须立刻锁拿下狱。
一刻也不能耽搁!将军若再迟疑,便是纵容叛逆,形同谋反。
老夫即刻再修本章,八百里加急,奏明陛下,治你一个‘附逆’之罪!”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过气得浑身发抖,手死死按在刀柄上,指节用力。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农民出身,对于牛金星这些人一来就身居高位,指手划脚,本来就不满。现在被牛金星指着鼻子骂,心里的火腾腾往上涌,恨不得一刀劈了这老匹夫。
“牛金星!”
李过也猛地站起,眼中怒火熊熊,厉声道:“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实则公报私仇,排除异己!前线将士浴血拼杀,你在后方构陷忠良!若因你之私心,坏了北门防务,致使鞑子破城,你就是大顺的千古罪人!”
“哼!忠良?”
牛金星嗤笑一声,满脸不屑说道:“刘体纯一个抗旨罪将,也配称忠良?李过!老夫最后问你一句!”
他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你交不交人?解不解散乱军?封不封凶器?”
书房内,空气凝固,剑拔弩张。
牛金星如同索命的阎罗,死死盯着李过,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过胸膛剧烈起伏,一边是帝王的严旨和牛金星阴毒的逼迫,一边是刘体纯那以性命相托的“三天之约”和北城岌岌可危的防线。
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真的想大吼一声“老子不干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急促、带着血腥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狠狠撞碎了府邸的死寂。
一名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的传令兵几乎是滚下马背,连滚爬爬地冲进大门,嘶哑变调的哭嚎声如同丧钟般响彻整个府邸:
“败了!败了!山海关……大败!闯王……闯王中箭!刘宗敏将军……阵亡!清虏……清虏和吴三桂的骑兵……杀过来了!离京城……不足百里了!!!”
“轰——!”
如同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
李过眼前一黑,踉跄一步,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牛金星脸上的咄咄逼人瞬间化为一片死灰,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山海关……败了!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清虏和吴三桂的追兵,竟然已经到了百里之外!
李过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越过面无人色的牛金星,望向西城火药局的方向,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决绝涌上心头。
三天!
刘体纯!我的好兄弟!这血火滔天的三天,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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